“莫看露娘那等花魁一副再了解‘男人’不過的樣子,那等撩撥男女之間欲望、情緒的手腕我確實是不懂的,”王小花神情淡淡的說道,“可不懂……也不妨事。既是撩撥男女之間欲望、情緒的手段,一副虎狼之藥便能輕易代替了去。”女孩子說道,“能有辦法解決的事,從來不是事。更遑論虎狼之藥……從不怎么傷身的壯陽之藥到傷身的猛藥,這藥鋪里……莫說大夫了,便連不少學徒都是會配的。”
“這般輕易便能代替,解決的本事怎么能算是稀罕呢?”王小花搖了搖頭,“對付旁人我不知道,不過對付似將軍這等人……嘖,怕是他比露娘她們更清楚要如何用這些‘本事’,甚至真想用的話,能比她們用的更好。”
那嬌俏、靈氣的女孩子終究是展現出了那些年吃盡苦頭所磨礪出的另一面,溫明棠看著面前這張與自己頗為相似的臉上露出的沉靜表情沒有說話。
“既是一副藥解決的事,那些手腕的用處根本沒有那么大。很多時候都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你情我愿之事罷了,我自是不可能如露娘她們一般把自己往后的路都拴在這種事之上的。”王小花說道,“莫說將軍此時都多大年歲了,便是年華正好……也一樣。我最想要的,就是自由。”
“看著門楣高高的,花團錦簇,一片繁華似錦之景,可這一切不過皆系于將軍以及那位田大人兩人身上。將軍若在,便一切都好,不說幾位公子了,便是我……因著這般特殊的情形,其實也不消考慮入人后院,做那為人長面的雀兒之事。可將軍若是不在了,不說這門楣會不會塌了,身為死契捏在將軍手中的奴仆,說句不好聽的大實話,我怕被連累。不是被將軍拉去作為特殊的雀兒陪葬,就是在田家門第倒下的瞬間被波及到一同砸死砸傷的掩蓋在那片廢墟之間。”王小花說到這里,苦笑了起來,“所以,也多虧他這些年的‘磨礪’,那些吃過的苦頭沒有白吃,讓我清晰的看到了往后,即便將軍長勝不衰,號稱戰場上的活閻王,那最后一仗,卻是要同那真正掌管生死的閻王打的。你我皆知,這世間至此還沒有人能勝過這位閻王,跳脫生死輪回的。”
溫明棠看著面前的王小花,見女孩子露出掌心之中那道民間稱之為‘生命’的‘命線’,說道:“我眼下的人生不過才起了個頭,不出什么意外的話,還有好多年可活,自是要珍惜往后的生命的。我不曾享受過那田家后院的榮光,也莫要同我說將軍對我‘特殊’對待,”女孩子說著,指了指案幾上扁扁的荷包,“我不曾享受過這些超出我能力范圍之外的好處,所吃的每一口飯,穿的每一件衣裳都是靠自己的本事和辛苦換來的。那些所謂的‘特殊’對待,我并未享過其中的好處。”
“既未享受過好處,有福之時我未曾享過,有難之時自也莫要綁著那些大道理讓我跟著一起受難。”王小花面色平靜的看了眼外頭人來人往的大街,“紙醉金迷時不帶我,需不惜此身時又要叫我來替那田家的門楣出力了?不要講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只說收錢辦事,童叟無欺這幾個字。我王小花這些年辦的事,非但不曾多收過錢,反而還少收了。”
溫明棠只一個照面便看得懂她的荷包不該如此之扁,王小花被磨礪了這么多年自也清楚。
“若定要說什么我王小花收了好處的,”王小花說到這里,手指了指天,“我只收到過老天爺那天賜的飯碗,若說欠,也只欠老天爺的,要為老天爺做些替天行道,造福萬靈的事倒是應該的,可我并不欠田家的。”
田家再厲害,那門楣建的再高,也終究不是老天爺。
那什么‘風采’‘大人物’‘特殊看待’的背后其實是自己這么多年被吸干榨盡的血,就連自己這張老天給的好看的臉,也被對方盯上,成了想要吸干榨盡的對象。
真從那些生死中磨礪過,走過的人,又怎么可能如露娘她們這般去謀劃被人‘特殊看待’?誰知道那‘特殊看待’的主人是真正光明磊落的英雄還是那將人吸干榨盡的活閻王?
溫明棠捧著手里的茶杯,沒有說話。其實,也不消說什么了,她從掖庭那些年的磨礪中學會的,明白的東西,對面的女孩子也早從那些年的經歷中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