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陌生人,應隱熟練地切換回表情管理模式。她抿唇輕頷首,大明星式的倨傲與矜持,算是打過招呼。
商邵離她不遠,夾著煙的那只手微伸出攤了下“稍等。”
他有一把極好的嗓音,甚至好過了相貌,低沉,醇,但不過分厚,像一杯單寧不算重的紅酒,自最好的年份醞釀而來。
應隱不解,直到她眼前的男人步履從容地靠近她,繼而彎下腰,將她香檳色的裙擺稍稍整理了一下。
他這一套動作極其自然,紳士又散漫的儀態,反倒是居高臨下的應隱脊背僵直,渾身上下每一根神經都繃緊了。
料理好,商邵直起身,腳步略略后撤,眸光自下而上地欣賞,最終停在應隱臉上。他紳士地說“很襯你。”
他的目光和人一樣,淡而克制,紳士中帶著疏離,分明是欣賞的意思,但莫名讓人覺得他意興闌珊,只是客氣一說。
兩人站得不遠,氣息中的香味若有似無。
是那種清晨般的潔凈感。
太獨特了,應隱下意識脫口而出“是你。”
商邵動作頓了下。他是沒想到會被認出來,也沒打算被認出。
應隱以為是自己說得不夠明白,更具體地說“謝謝你的傘和披肩。”
她覺得她跟眼前這個人,多多少少是有一些緣分的,他看過她那么狼狽的一面。
比之滿屋子光鮮體面的上流假人,她寧愿跟他多聊一聊。
“舉手之勞,不必掛念。”商邵輕描淡寫地說。
他的輕描淡寫配上滿身的貴氣,無端有了保持距離的沉沉冷冷之感。應隱明白過來。
他覺得她不夠格。
浪漫邂逅這種事,也是需要定義的。沒有定義,他和她,不過是雨中給了一把傘的關系,有了定義,才能稱之為邂逅。但是她沒有這個被定義的資格。
應隱向來不自討苦吃,釋然地抿了下唇,臉上笑意瀟灑明媚“這么說,披肩想必也不必還你了。”
商邵將煙摁滅在過道旁盛滿白砂石的煙灰缸中,淡淡吁出最后一口煙后,他半瞇著眼笑了笑“你知不知道宴會廳怎么走”
應隱微愣,點點頭。
商邵注視著她“見笑,我迷路很久了,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帶路”
有這么巧的事她這邊剛操心怎么出場不丟臉,他就邀她引路。應隱猶豫了下“你沒有女伴么”
“如果你愿意帶路,我想就有了。”
應隱抿了下唇,一向很落落大方的人,竟然生出了一絲緊張。她得了便宜賣乖,倔強地說“只是帶路。”
商邵勾唇一笑,一手揣進褲兜里,另一手紳士地攤了下“請。”
宴會場內。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逡巡。商宇集團的大公子到底有沒有到聽說是已經到了,那么究竟是哪一位誰都怕自己有眼無珠,錯過了人生中的貴人,也有人端著香檳杯笑而不語,老神在在地等著。
門開啟的一瞬間,從半開窗戶中穿涌而過的海風,帶著秋季大雨的潮濕水汽,一同吹動了門口兩人的發梢。
所有人的目光都是一動,面色整齊劃一地微變。
阮曳“咦”了一聲,沒注意到身邊的宋時璋差點打翻了香檳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