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欣賞,愚者比較。”沈榆順著他的話自貶道。
男人一雙黑瞳變得深不見底,嘴角帶著幾分不可見的弧度,“旁人可不敢這樣與朕說話。”
四目相對,沈榆忽然垂下眼簾,面露忐忑,“嬪妾失言。”
霍荀摸了摸她腦袋,那只大手輕輕握住她后脖頸,有一搭沒一搭看著手上的書。
沈榆則將下頜抵在他肩頭,與他一起看著這本枯燥乏味的地理雜錄。
男人的話永遠只能信一分,更何況這個人還是自己領導,那么他的畫餅能力會直線上升。
可以相信,如果自己再突破一個小界限,對方肯定會不悅,所以這個尺度一定要掌握好,后宮吃醋是常態,有時還能添加一點小情趣,她只是將一個人正常人情緒顯露出來,一個太謹小慎微的人只會給人一種小聰明的感覺,調情間露出一些缺點反而更真實。
有時不怕男人不敷衍,就怕他連敷衍都懶得敷衍,這就說明他根本不在意這個女人怎么想。
伴君如伴虎,眼下在對方心里,自己只是一個有新鮮勁并且還算討喜的妃子,再加上沒有顯赫的家世,哪怕寵愛幾分也不會影響前朝后宮的平衡。
“樓蘭古跡”霍荀眉間微動。
沈榆望著那本書正聲道“放在這不一定是給嬪妾看。”
旁的人倒說不出這么赤裸裸的白話,每個妃子都是竭盡全力將最完美的一面展現出來,不容許有任何瑕疵,霍荀握住那只細嫩不少的小手,大概養了幾日,就如初生嬰兒般柔嫩。
“你是指旁人都是故作姿態”
聞言,女子不由柳眉微蹙,“嬪妾只是說自己,皇上這話若是讓別的娘娘聽見了,明日嬪妾就要成為眾矢之的。”
細細摩挲著柔膩的手心,他目光落在書頁上,燭火搖曳,那流暢的下頜線冷峻立體,本就棱角分明的輪廓,卻又帶著幾分朦朧不清柔和。
此情此景溫柔繾綣,多么靜謐美好,沈榆卻心如止水。
“皇上若是覺得這書乏味,嬪妾還會下棋,雖然棋藝不佳,但應該還能解解悶。”
男人放下手里的書,隨手揉了揉額心,像是處理一天政務有些疲倦,“不下了。”
沈榆湊過去想替他按按肩,來試一試近日研習的推拿術,誰料腰間一緊,整個人忽然被抱了起來。
床帷落下,遮住一幕幕春光,蠟炬燃盡,屋里逐漸陷入黑暗。
春日漸暖,晚風習習,弦月高掛,大地籠罩一層稀薄的星輝。
往日沈榆早早就睡了,但這回卻還沒有歇下,只是小心翼翼整理了下被角,然后湊近男人懷里,五指輕輕握著他的胳膊,呼吸勻稱的睜著眼望著那張看不清的輪廓。
良久,黑暗中響起低啞的聲音,“精神越來越好了。”
沈榆立馬把腦袋垂下,嗓音帶著幾分還未褪去嬌柔,“哪有皇上精神好。”
感覺到被褥里的動靜,她立馬出聲,“嬪妾只是不敢相信,有朝一日能離皇上那么近,以前做夢也沒想到能窺見圣顏,如今好像一場夢,好像夢醒了就只剩下嬪妾一個人。”
黑暗中好像有什么籠罩過來,耳邊也響起低沉的男聲,“那是朕的不對,你還有時間想這些。”
察覺到什么,女子連忙抵著男人肩頭,可想說的話頓時被黑夜吞沒,只剩下細細碎碎無力的輕吟。
外頭的李長祿又打起了精神,問了下才知道已經丑時一刻。
看了看房門,只得繼續靠坐在廊下打盹,這蘭才人也是神人一個,皇上向來節制,更何況白天還處理了那么多煩心的政務,竟然到現在還有精神,這一點緒昭容可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