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著頭,每一步都走的格外緩慢。
給人一種隨時都會破碎掉的脆弱。
阿姨還沒省親結束,屋子里空空蕩蕩的,沒了平日里的生機熱鬧。
周凜月推開門,看見玄關旁的那雙黑色皮鞋。
她低垂下眼,猶豫片刻后,慢吞吞地換好鞋子進屋。
從她開門到換鞋,再到進屋,秦晝的目光始終都跟隨著她。
屋內沒開燈,將暗未暗的天色,那點光亮微不足道。
周凜月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能瞧見他站在那兒,周身的氣質仍舊清冷。
他像是寒冬中的一棵樹,挺拔、耐寒。
為她遮擋了所有的冷風與暴雨。
秦晝看見她的眼睛了,從冰箱里拿出一個冰袋“不是讓你冰敷一下嗎,怎么不聽話。”
他把人帶到沙發旁坐下,用手里的冰袋替她敷著眼睛。
“不及時處理的話,明天會更嚴重的。”
他的語氣溫柔,平靜如往常,仿佛一切都沒發生。
有那么一個瞬間,周凜月甚至覺得,或許中午那個視頻是她的錯覺。
是最近睡眠不好導致的神經錯亂。
敷好一只眼睛,他換了只手,又去給她敷另外一只。
周凜月想要忍住眼淚,她已經很努力了,可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涌出來。
秦晝的動作微頓,他低下眼睫。
過了很久,嘆息聲輕微“總這么哭,眼睛會疼的。”
周凜月卻越哭越兇,她想說話,可一開口,發出的全是撕心裂肺的哭嚎。
秦晝皺了皺眉,起身去抱她“怎么哭成這樣。”
她并沒有任何好轉,靠在他肩上,哭到全身顫抖。
安慰的話成了煙云,在當下毫無重量。
秦晝生平第二次感到無力。
那點偽裝出來的云淡風輕也在頃刻間消失殆盡。
周凜月的哭聲仿佛全部具象化,變成一把把鋒利的刀刃往他胸口上扎。
他能夠忍受父母的厭棄,周圍人的嘲諷,以及前途被毀。
可他唯獨忍受不了周凜月的眼淚。
她哭的這樣難受,他知道是因為自己,可又無能為力。
他把人抱在懷里,甚至想攤開了心臟讓她仔細看看。
你瞧,從頭到尾已經沒有一個好地方了,你難過成這樣,是想繼續要我的命嗎。
可他什么都說不出來。
出獄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
其實沒什么好隱瞞的,他并非那種會在意別人看法的人。
可他沒辦法讓周凜月看到自己如今這副模樣。
她喜歡的是那個意氣風發的秦晝,不是他。
對啊,不是他。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約是哭累了,周凜月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只剩下眼角那一點濕潤。
秦晝為她擦掉眼淚,輕聲道著歉“是我不好,不該瞞你。”
他側坐著,手里的冰袋早就融化成水,周凜月看見他掌心凍出了一片紅。
可他還是緊緊攥著,不肯松開。
與他面上的淡然情緒仿佛是兩個極端。
即使偽裝得再好,身體的第一反應卻騙不了人。
周凜月沒有開口,那雙漂亮的杏眼又紅又腫,雙眼皮的褶皺都被撐開到看不出半點痕跡。
她下意識想要用手去揉,被秦晝攔住。
他握著她的手腕“不要用手,當心發炎。”
周凜月一言不發。
屋子里過分安靜,隔音太好了,甚至連外面的半點雜音都傳不進來。
當下的平靜似乎才是最為可怕的,說不準什么時候就能掀起一場大的波瀾來。
周凜月低下頭,看著被他握在掌心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