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赫伯特也同樣如此。
雖然他是被神選中的人、雖然他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成為“開門人”而誕生的圣徒,但他同樣沒有那樣虔誠。
“所以事實的真相是,當現實的我作為克里斯汀,與作為助手艾諾克的你,一塊兒來到莫城后,你就離開了我,然后你同時開啟了兩個儀式,并成為了這場儀式中第一個死去的人
“你沒能拿回你圣徒的力量,所以你不得不制造了一場巨大的儀式,引來了夢界,用夢界隔絕兩位古神的注視,然后試圖通過這場儀式將痛苦贈予我你希望我能夠跳出萬物歸一者或生命母神的從屬,成為一個真正的新神痛苦與災厄之神。
“所以在那個深海的夢境中,夢境的真正主人,其實是你,而儀式對應的屬性也不是死亡的災厄,而是生命的痛苦。你制造出了一個一無所知的幻影,引導我和祭品來到城堡,引導我走過祭品們的人生,得到他們人生中最痛苦的時刻”
卡爾斯管家對于權力失控時不甘的痛苦,赫西夫人對于選擇維護怪物的自己的內疚與痛苦,彭斯警長對于信念崩潰的消亡的痛苦,鄧莫爾司祭對于死亡的痛苦,朱爾斯王子對于身世和親手殺害母親的痛苦這一段段痛苦的人生,構成了儀式,也構成了養料和媒介,將本該屬于赫伯特的“痛苦”轉移給了她。
“然后,你帶著我向上升起,離開深海,來到血肉的世界,來到這個其實屬于我的夢境,引導我在這里用災厄的力量殺死這些祭品殺死你”
伊蓮娜從懷中拿出了一朵染血的黑色玫瑰那赫然夢境里“艾諾克”被“約瑟夫”殺害后,從艾諾克的手掌中發現的紙玫瑰
只見這一刻,這朵用紙疊成的玫瑰,竟在伊蓮娜手中變成了一柄古怪而鋒利的匕首
赫伯特毫不懷疑,像這樣奇特而鋒利的匕首,只要刺進他的心臟,就會立即了結他的性命,讓他再沒有翻身余地
“你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你不允許任何人打擾你的計劃包括你自己。”伊蓮娜看著這柄匕首,心情復雜,“你害怕我到最后都沒有發現這是屬于我的夢,所以你在一開始就將殺死你的刀交給了我”
伊蓮娜沒有抬頭去看赫伯特的表情,可能是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該用什么表情去面對他,也不忍心去看這一刻這道“死亡幻影”的不可置信、失魂落魄。
“而現在,我已經在噩夢的深海內完成了痛苦的儀式接下來,只要我在血肉的星空下完成災厄的儀式,殺死所有祭品,還有作為最終幻影的你,我就能推開那扇門,從死亡與生命中升起真正的神國這就是這一切的真相,赫伯特。”
伊蓮娜慢慢抬頭,看向臉色慘敗搖搖欲墜的赫伯特,輕聲道“我從沒有將你視作為災厄的余波和點綴,沒有想要令你成為登上高處的石階。但你卻選擇了成為我腳下的石頭、路邊的野花、手上的珠寶、頭上的王冠赫伯特,為什么你要這樣做呢”
“為什么你問為什么”這個一無所知并忘卻一切的死亡幻影,向她憤怒喊道,“我也想知道為什么我絕不相信我絕不相信這樣的胡言亂語我絕不相信我會做出這種愚蠢的、不經過大腦的、可恥可笑的一切我絕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他憤怒而不甘地咆哮著,難以接受這樣的結果。
伊蓮娜嘆了口氣,看向遠處的蠶蛹。
“赫伯特,你跟我走過那條走廊,你親眼看過那十二段記憶,但你就沒有奇怪過嗎為什么墻面上掛著十三個人的肖像畫,可我們卻只走過了十二個人的記憶
“或許你會認為,缺少的那個人的記憶是卡葉塔娜的,因為她只是一個不該存在、非人非物的人偶,所以哪怕她置身長廊的肖像畫里,她也沒有屬于她自己的痛苦人生一個人偶怎么會有人生但是赫伯特,如果你認真思考你就會發現,那十二段記憶里只有十一段痛苦你有想過為什么嗎”
伊蓮娜目光緩緩落回赫伯特的臉上,對上他那雙被憤怒與悲哀燒灼得發亮的灰色眼瞳。
“因為長廊中的第一段記憶,其實不屬于你,也不屬于艾諾克它屬于我。長廊上,一共有十四個人,當生者走過時,所有生者的記憶都在走廊上浮現,所以沒有記憶的那兩個人,就不是生者就像是卡葉塔娜,就像是你。
“你已經死了,赫伯特死在這一切的開始之前。”
這一刻,空氣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