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呼延夫人已為人妻,怕是要拂了你的好意咯。”
“哎呀,年輕人怎么老是不聽老人家的好意呢”
老鬼似模似樣的嘆了口氣。
“既然如此,那老朽便只有得罪了”
說話間,周遭侍立的仆從已圍攏上來,那老鬼仍舊坐在席上,拿著銅鏡擺弄五官,只揮手說道
“拿下他們。”
末了,又加上一句。
“別弄壞了那位呼延夫人,至于那個道士”
他給自個兒斟上已一杯。
“我要用他的心肝佐酒”
呼延夫人捂著嘴在墻角低聲抽泣,前方,面容呆滯的仆役圍攏上來。
“且慢。”
“哦。”正在糾結自個兒鼻子的老鬼抬起眼皮,暗想著道士莫非要交代什么遺言。
卻見那道人將杯中酒潑灑出去。
那酒落在地上,便泛起陣陣煙氣,空間扭曲一陣,房中的一切都變了模樣。
桌子化作祭臺,床榻成了棺材,窗戶與墻壁一起混作石墻,角落里砌起累累白骨,墻上的飾物盡成了釘死的干尸
這哪里是宅邸的別院偏房,分明是一處墓穴。
那老鬼見狀,先是一驚,然后便哈哈大笑起來。
他驚的是,道士符酒厲害,竟然能還這大墓的本來面貌,笑的卻是
“你這道士當真是自尋死路,若是宅子,你還有幾分逃脫希望,這下變回墓穴,你是插翅難逃”
瞧了瞧這一杯酒的效力,李長安也有些咂舌,這鎮撫司的家伙就是厲害。
這酒是他與燕行烈分別后,大胡子贈與他的,說是能還形顯影、去幻存真。如今恰逢其會,他順手一試,果然是好寶貝
李長安沒有理會那老鬼的挑釁,更沒搭理逼近的仆役,倒是扭頭喚了聲。
“呼延夫人。”
“啊在”
那婦人淚眼朦朧抬起頭來,茫然應道。
李長安指著墻上釘死的一具具干尸,笑問“你可知這些是什么人”
婦人抽泣兩聲,話語里結結巴巴“人殉”
“不錯。”
李長安點點頭,繼續問道
“你可知為何要用鐵釘釘死”
話音方落,呼延夫人沒來得及回答,那邊老鬼已變了臉色。
“還愣著干什么快殺了他”
他大聲叫到。
然而,先前一直如木偶一般任他擺弄的仆役們,此刻卻沒有聽從他的命令。
老鬼慌忙站了起來,手中翻出一枚銅鐘,用一根小木錘奮力一敲。
“哐。”
聲音清脆,但仆役們卻露出痛苦的神色。
在這鐘聲里,李長安卻繼續說道
“是因為害怕。墓主人害怕殉葬的仆人。”
鐘聲愈來愈急,仆役們更是痛苦地委頓在地,渾身溢出青色,那是怨鬼魂體受損之像。
但仆役中沒有一人向前一步,反倒看向李長安的眼神中頗有幾分希冀。
“生前,主人家高高在上,仆役賤如泥塵。可死后,大家也不過同穴為鬼,還能以權勢虐人么”
“所以若想保住身前尊崇,便只能用鐵釘釘住尸身,用方術控制魂魄,逼著他們繼續為奴為仆,可若是”
李長安瞥了眼面容慘淡的老鬼,挪步到一具干尸旁。
“取下鐵釘,放其自由,又會如何呢”
會如何
這一點自然是老鬼最為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