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
這人不是其他,正是覬覦華翁邸店的“天不收”羅勇。
他“嗯”聲回應,問道“事情辦得如何”
白楊兒頓時一臉苦悶。
原來,羅勇這一伙人借著鬼王立廟的名頭,在城內外諸坊各家商鋪、宅院登門脅迫,沒靠山的索要地契,有靠山的就敲詐銀兩,受害者們迫于窟窿城威淫,也不得不忍氣吞聲。
可在“富貴坊齊心協力五日建成糧倉”傳開之后,這些人都換了臉孔。
再上門,雖還小心賠笑應付,但落到實處,不是東拉西扯,就是左右推延。
白楊兒這個跑腿的自覺吃了一肚子悶氣,羅勇這個主事兒的更已擰緊了眉頭,只把席上冷酒一碗接一碗往肚皮里灌。
白楊兒見了,眼珠子一轉,近身上去,恨恨道
“要我看,由頭都在富貴坊那群窮胚身上,若非他們壞事兒,這些個膽小如鼠的商賈哪兒敢翻臉不認賬咱們潮義信偌大的名頭,二爺這等坊間豪杰,何曾受過這等委屈”
他俯身過去,小聲道。
“要不咱們”
話未著,忽見羅勇勃然變色,猛地抓起酒壺揮來。
白楊兒常在街頭廝混,身手頗佳,扭身便利索躲開,正要告屈
“狗東西還敢躲”
身形一僵,心里暗道“罷了,兒子又來打老子。”
任由再度揮來的酒壺把自個兒砸翻。
而羅勇已然騰地起身,拳腳掄圓了打砸下來,嘴里喝罵
“狗東西莫非忘了我大哥的吩咐,眼下正是鬼王立廟的緊要關頭,一切小心行事,切莫壞了城中規矩你卻攛掇著說些屁話,若惹出禍端,不需窟窿城的諸位大爺動手,我先剜了你的狼心狗肺佐酒吃”
白楊兒早已頭破血流,但不敢反抗也不敢躲,只敢“哎喲”著打著滾兒挨揍。
直到羅勇打累了,底下人才遲遲上來勸他消氣。
他恨恨罷手,重新落座。
可經了這么一遭。
再吃酒肉。
不是雞肉太柴,就是牛肉太老,酒喝得也跟醋似的,哪兒哪兒不痛快。
羅勇煩躁極了,把上衫一扯,赤條條跳下席來,大步到了屠案當前,扯開麻布口袋。
里頭竟不是牲口,是個大活人。
手腳都被麻繩困住,嘴里也塞得嚴實,雖渾身青腫,但近了一瞧,也能認出,這人就是算計了華翁的孫丙成。
他冷不丁見了光明,慌張間未及有甚動作,便驚覺自個兒躺在一張血淋淋的案臺上,旁邊羅勇陰著臉拔起了一柄解腕刀。
孫丙成霎時瞪直了眼,煞白了臉,似條剛釣上岸的活魚,死命撲騰起來,嘴里不住支吾著求饒。
羅勇聽得不耐煩,倒轉刀柄,狠狠砸在孫丙成的臉頰上,教他圓臉變作癟臉,嘴里布團連帶牙齒混著血水一股腦兒擠了出來。
便像被魚販料理過的死魚,挺直難動。
羅勇撥開孫丙成的衣衫,又拿冷水往胸口一潑,再抄起解腕刀
“我有法子解氣的法子”
他及時轉醒,掙脫口塞殺豬也似的尖叫,嘴里“突突”噴著混著牙齒的血水。
“合規矩的法子”
是夜。
咸宜庵又是一場夜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