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筠這一夜承受了極大的壓力,情緒瀕臨崩潰,那口氣一直還懸在嗓眼,直到此刻望見皇帝,繃緊的壓力卸下,晶瑩的淚珠一顆顆滑出眼眶,抽泣著不知作何反應。
她肌膚本就格外白,哭過之后越發薄如蟬翼,紅紅的一片跟胭脂般暈開,裴鉞都舍不得碰,卻又不忍她淚流不止,只抬起指背輕輕刮了刮她鼻粱,
“不怕,你放心,華老太醫隨時待命,劉太醫和張太醫會輪流守在府上,直到你母親大安,華太醫的藥童則不離身,朕絕不準許你母親有事,你信朕好嗎”
得了他這話,舒筠紅彤彤的小嘴一癟,方敢將哭聲放出來。
差點失去母親的害怕快要壓倒她的神志,她哭得撕心裂肺,身子跪坐在裴鉞跟前輕顫,仿佛搖搖欲墜的柳枝無處支撐。
裴鉞也沒阻止她,任由她發泄,她眼眶里布滿血絲,眼眸哭過越顯狹長,像個懵懂的小狐貍,裴鉞明知她現在該是最難受最害怕的時候,卻不得不承認,她此刻的模樣極為可愛,也惹人憐愛。
這個姑娘無一處不好,像個瑰寶讓人忍不住想珍藏。
裴鉞輕輕地將她攏在懷里,也不敢用太親密的姿勢,只讓她靠在他胸膛,讓她有個依靠。
舒筠貼著他結實又堅硬的胸膛哭過一會兒,心里好受了,哭完后,方覺額頭磕得有點疼,
“陛下怎么哪兒都這么硬”她揉了揉額角,有口無心抱怨,慢慢直起腰身,離開他懷里,
裴鉞險些沒維持住帝王的體面,唇角微微緊繃,沒接她的話。
舒筠也沒指望他回答,情緒發泄完便覺肚子餓,好在裴鉞有準備,給她上了一盅燕窩粥,一碗人參湯。
舒筠也吃不下太多,喝碗粥裹腹,參湯吊著精神氣,靈臺方恢復一絲清明。
抬袖拭去眼角的淚痕,催著皇帝回去,“夜深了,害您跑一趟,您明日還要上朝,快些回去歇著。”
裴鉞目光卻落在了她指甲,那指甲上殘留一些血污,他捧了過來,“這是怎么回事”
指甲明顯有一條裂縫,延伸至里,該是很疼。
舒筠無暇注意這些小傷,被裴鉞提醒才想起是老太太與二夫人害了她母親,她眼底交織著羞憤,兇巴巴地告狀,“我打人了,我撕了我二伯母的嘴。”
裴鉞著實吃了一驚,舒筠在他印象里就是個軟糯可愛的小姑娘,餓了就吃,困了就睡,不高興就哭,竟然還會動手,裴鉞用桌上的濕巾替她清理傷口,問道,“何事”
舒筠大抵將經過復述,也將陳文舟的事給坦白,皇帝今夜出動了錦衣衛,意味著舒家的事瞞不了他,舒筠若再遮掩便是沒事找事。
裴鉞聽了陳文舟的事,臉上并無明顯變化,只是想起舒筠被氣得與人打架,他也跟著有些慪氣,能把他的小姑娘逼成炸毛的小獅子,可見,“可惡至極。”
舒筠好歹將人打了一頓出了氣,裴鉞卻沒有,這點子慪氣一直延續至御書房。
劉奎見他臉色十分難看,只當人沒救回來,慌忙問,“陛下,舒夫人這是如何了”
“舒夫人已轉危為安,”裴鉞吁了一口氣,皺著眉進去換衣裳,邊換邊氣道,
“朕的嬌嬌,那么溫柔良善的姑娘,都給氣的用爪子抓人,你說那婦人多可惡。”
都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當朝皇帝遇到蠻不講理的后宅婦人,也是無計可施。
劉奎只覺可笑又可氣,表情便顯得十分滑稽,
“是是是,可見嬌嬌姑娘也是有勇有謀,不受人窩囊氣。”
裴鉞正愁沒地兒發火,眼刀子扔過去,“嬌嬌是你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