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松年道“你干嘛來了”
“上京啊,等各部挑我毛病。”
劉松年哂笑一聲“誰挑你毛病,不怕被你打一頓”
“那不能夠,我多和氣呀。”
岳桓等他們說了半天的廢話,沒一點兒提到正事,心道千里迢迢,又來見叔父,竟是什么正事都不提的么難道是因為顧忌我那叔父為何不趕我走
祝纓今天就是來蹭飯的,吃飯就是正事。
劉松年抿了口酒“那就好好與他們打交道,別理別人。一個一個,猴兒一樣,坐不住自己做猴兒,就別怪別人將他們當成猴兒,沐猴而冠,哼”
祝纓道“猴兒沒我躥得高。”
劉松年一口酒噴了出來“你別害猴兒。”
“行。”祝纓敏捷地拿鍋蓋擋住鍋,笑瞇瞇地說,“梧州山里的猴兒,我都養挺好的,猴兒不動我的莊稼,我也不難為猴兒。您不知道吧山里可涼快了,避暑好去處。大夏天的,夜里還要蓋嚴了被子。”
“我怎么不知道我游歷登山的時候你還沒出生呢”劉松年拿開鍋蓋,往砂鍋里又放了一把切成條的豆皮說,“我去過的地方多了,這個就是那一年,寒雨連江,我困在一條船上,長夜無趣,船家燉肉請我。”
“冷天吃口熱乎的,那是不錯。”
兩人吃完了一整鍋,終于都滿足了。
雪已經很大了,劉松年道“今天就住下了吧,明早跟我走。”
祝纓道“衣服沒帶呢。”
劉松年打量一下她,說“不就朱衣么我還有件舊的。”
祝纓道“那行。”
當晚她就住在了劉松年家,劉松年家的客房清雅又不寒酸,院內一株古松,一看就值錢。祝纓倒頭就睡,第二天一大早起身,雪還沒有停,她也沒有油衣之類,都是用的劉府的。
趙振等人一夜興奮沒睡好,第二天早上爬起來還有點想往劉松年身邊湊。劉府忙著早朝,也沒功夫理他們,四人摸摸鼻子,又請示祝纓。祝纓道“你們帶阿煉回家。小吳,帶他們去國子監那里,給張生他們帶個信兒,放假了我請他們吃飯。”
“是。”
雪變小了一些,祝纓搭了劉松年的便車,不用騎馬淋雪,一同往皇城而去。劉松年家離皇城不遠,須臾便至。一進宮門就得除去一應防雪之物,一些年老德劭的大臣得到小宦官代為撐傘的待遇。祝纓往后退了一步,讓劉松年頭上罩著柄大黃桐油傘到前面排隊去了。
因下雪,寒暄的人也不多,大家都想早點進去。今天這一場,大家都有資格進殿,進殿就不用淋雪了其中竟有腳底打滑,在宮里跌得滿身雪的大臣。這些人在外面都是人見人敬的角色,狼狽的時候卻是與常人無異。
很快,一行人進到了殿中等皇帝,間或有寒暄拉近關系的。祝纓拍掉身上的雪,陳萌就過來跟她說話,低聲問“如何”
祝纓道“沒挨打就算過關了吧。”
“大郎,這位是哎喲,祝三郎。”
“賈公。”祝纓對來人拱手。這一位是陳巒提拔過的半個學生,乃是經陳巒介紹給祝纓認識的。
賈刺史一面說著“少年英才”,一面打量祝纓“還是這么精神”
今天等待的時間略長一點,上朝之后主要是各部奏報。祝纓她們聽著,到上面說散了,她們再出來。祝纓還是打算先去一下四夷館,看看小孩兒有沒有玩雪,怕他們著涼。才出大殿,就聽一個人說“祝刺史”
祝纓看著一個面生的老頭兒,問道“您是”
“老夫蔡厚。”
“原來是侍郎。”祝纓口氣變得涼了一點,目光定定地放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