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熹道“我也聽說了,京城已加強了戒備。那個人已經癲狂了,不發一回瘋是不算完的。太子又要出城,冬至日的祭祀又不能沒有人主持。京兆府會派人監視魯王府,不讓他有機會出來阻撓太子。”
祝纓算了一算,結交綠林,也就搞個打家劫舍、行刺之類的勾當,總不能是扯旗造反吧魯王但凡有二兩腦子,都干不出攻打皇宮這事兒。以魯王以往的習慣來看,他是個會針對太子的人。
鄭熹道“不要焦躁,他的腦子未必能成。越平靜、拖得越久,對咱們越有利。”
“是。”
兩人又低聲說了一陣,祝纓才告辭出來。回到家里,又讓家里的人近期都注意安全。皇帝病重的時候,人心惶惶,街上打架斗毆、偷搶拐騙的事情也變多了。她讓女孩子們出門小心,要結伴而行“這幾天胡娘子受累,不必隨我去應卯,只管伴著她們。”
算一算都安排得差不多了,祝纓覺得冬至日應該能夠平安度過了。
到得冬至日,祝纓如常到了宮里應卯。
那一邊,祭祀的人群也按時出發了,整個皇城都安靜了不少。祝纓到了鴻臚寺,里面一片冷清。快要過年了,鴻臚寺也要過年,各種事務、各種款項進出,祝纓復核著前一天趙蘇交過來的文書。
過了一陣,起身活動活動手腳,太陽已經升起來了。
忽然,她聽到了一點不同尋常的聲音。
喬三忙放下手中的火筷子,跑出去看,片刻之后,跌跌撞撞地回來了,進門跌了個嘴啃泥“大人,不好了太子謀逆了”
祝纓心道這不鬼扯么
太子還用謀逆啊就算皇帝這個時候想換太子,丞相都得攔著。一點爭吵的風聲沒有聽到,太子的位子還是很穩的。這個時候皇帝眼瞅就要死了,太子就能謀逆了
他拿什么謀逆啊禁軍被皇帝來回調弄,太子根本指揮不動在這種情況下,太子就算有心也無力。他等皇帝死就行了。
她果斷站了起來,道“穩重些,人呢都集合起來”
已經有人探頭探腦了,祝纓道“都別看了集合我數十個數,晚到一步,我弄死他”
十個數之后,鴻臚寺的人聚齊了。祝纓道“跟我來”她將人帶到了鴻臚寺最牢固的一處房子庫房,讓祁泰領頭,與吏目們把門窗封好“誰來都別理會,直到事態平息下來。又或者我來叫你們。”
祁泰問道“那你呢”
“我得出去看看。”
牛金跳了出來“我隨大人去。”
“不用,人多了太顯眼,不方便。看好家”說著,抬手抽一喬三后腦勺一記,“回魂兒了假的太子謀逆,何等大事怎么會叫嚷出來別跟著摻和關好門”
說完,提起下擺往腰間一掖,跑了。
以正常的政治邏輯,太子謀逆是丑聞。在沒有塵埃落定之前,是很忌諱說破的。無論哪一方,在發生的時候必然是沉默的。
有人要搞太子嫌疑最大的一定是魯王
事情已經出乎了她的預料的,雖然這宮廷里必然是發生過無數的陰謀爭斗的,但是像現在這樣還是非常罕見的。皇帝是多么的在意自身安全的一個人啊現在皇城之內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情
皇城里除非特許沒人能騎馬、乘車、坐輦,所有人、哪怕是丞相都得步行。而皇城又是天下最大的一處房子了,靠兩條腿跑路,能跑死個人。祝纓一個累贅不帶,自己先火速跑到外面瞟一眼,觀察情況。
只看了一眼,祝纓就印證了自己的判斷皇城亂了起來。一隊人正在一個有點眼熟的身影的帶領下往里跑,一邊跑一邊說“奉詔太子謀逆,我等來護駕。”
多一眼看拖拖拉拉的隊伍,他們從西面往東跑,再轉北。為首的人手里拿著一卷紙一樣的東西,高高舉在空中。
周圍是驚訝的人群。一驚之后有人上前阻攔詢問,有被推來的,有被砍傷的,皇城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