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賊先擒王。
不僅祈行夜想要從源頭殺死眼前的龐然大物,對方同樣想要殺死他。
山林內外,所有被污染源,以及瘋狂沿著地脈前行推進的污染粒子所感應到的活人中,污染源判定,只有祈行夜能夠威脅它,只有祈行夜能殺死它。
一人一怪,對彼此產生了熊熊殺意,狩獵者與獵物混沌沒有界限。
于是,原本應當平等作用在山林中每一寸土壤的攻擊,全都集中在了祈行夜所站立的這方寸之間,如同將所有重量都壓在一根針上,所帶來的壓迫力,堪稱恐怖。
那是能夠瞬間摧毀一具肉身,將普通人碾壓成肉泥的力量。
祈行夜咬緊牙關,拼死抵抗,也只能將自己勉強固定在原地,向前走一步,又被狂風吹得退三步。
如果連近身都做不到,又如何能殺死污染源
祈行夜眸光沉沉,猛地再次發力,下盤穩穩釘死在原地,仰頭看向龐大怪物。
明明污染源比他龐大百倍,高高在上,可當祈行夜看向它,卻如居高臨下的睥睨,眼神輕蔑而嘲弄。
仿佛在說你也就這一點能耐了,懦弱的廢物,連正面迎戰的勇氣都沒有。
污染源緩緩掀開眼皮,碩大的血紅色眼珠死死盯著祈行夜,像血色圓月高懸。
它低下頭,稍微動一動,就足以掀起颶風。
人如何能夠與山抗衡無異以卵擊石。
似乎這一場戰斗,還沒有開始,就已經分出勝負。
被狂風吹起的樹木枝葉吹刮向祈行夜,擦身而過的瞬間便如鋒利的刀刃,割開他的皮膚,轉瞬之間,那張冷肅俊容上已經新增數道血痕。
溫熱鮮血順著臉頰蜿蜒流淌而下。
祈行夜抬手,隨意拭去血液,一抹艷紅在唇角抹開,閃爍的眸光帶著撕碎一切偽裝的恣肆狂野。
那一瞬間,疼痛仿佛刺激了他,讓他興奮的同時,也下定了某種決心。
祈行夜無聲冷笑,隨手將手中長刀扔擲在旁,金屬撞擊巖石發出清脆聲響。
“你惹怒我了,小怪物”
喃喃低語散落在吹拂的狂風中。
沒有人聽到。
阿泰的橙紅色圍巾在狂風中烈烈吹卷,像一面招搖的旗幟。
他抬起頭,從被迷亂的視野中瞇起眼睛,看向龐大到遮蔽天空吞噬山林的頭顱,那張布滿皺紋溝壑的蒼老面容上,只剩下對死亡的平淡。
阿泰手中的骨杖像是生了根,死死釘在原地生根發芽,他站成了一棵樹,任由狂風吹拂也無動于衷。
卻為祈行夜,而動了腳步,向他伸出手。
“我鎮守這尸鬼三年,就算它變成龐然大物,對我的恐懼也始終深刻在它體內。它是我看著長大的,不論它成為什么樣子,我都始終是它的陰影。”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什么東西能威脅它,那就是我。”
阿泰說“用我血,為你開刃,你會得到勝利。”
黑衣降頭師修行多年,本就是至陰之血,蘊含著降頭師力量的血液開刃,更會使得威力大增。
這是放在山林外,會被人爭得頭破血流的利器。
卻被祈行夜輕描淡寫拒絕。
扔了刀像是將要放棄的青年歪了歪頭,側眸看向阿泰時,輕笑出聲。
“不用擔心我正是為它而來。”
“為了,將它殺死在此,永不見天日。”
阿泰慢慢睜大了眼睛,耷拉著眼皮的渾濁眼睛前所未有的瞪大了,震驚看向祈行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