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極小,又湊在陸慎耳邊,只是這時是深夜,萬籟俱寂,殿內的人,便是侍立的宮娥也聽得一清二楚,具是偷偷抬起頭來,聽著主子們的動靜。
陸慎抿了抿唇,轉頭瞧著林容,喉頭滾動,終是一個字也沒有,在人前說這些閨中話,那是極為難他的。阿昭急得小臉皺成一團,恨不得親自示范一遍才好,林容叫這滑稽的表情逗得笑出聲來,拉著她躺下“好了,時辰到了,該睡覺了。”
阿昭指著陸慎,嘟著嘴道“可是阿爹他”
林容湊到她耳邊,低聲說了句什么,阿昭頓時眼睛發亮,拉著被子蓋上,連連點頭“好的,好的,我馬上睡。”
說著立時閉上眼睛“好了好了,我睡著了。”
林容無聲地笑笑,往外去,翠禽侯在門口,一臉地擔憂“主子,陛下他”
林容搖搖頭,什么也沒說,往凈室而去,沐浴過了,也并不出去,披著一層薄紗,懶懶躺在窗前的美人榻上,望著窗外藍色的月亮發怔,不一會兒,便靠在窗欞上淺淺睡去。
等她胳膊枕得發麻,緩緩醒來的時候,身上已經叫蓋著一件外衫,陸慎正坐在她跟前。
見她醒來,陸慎忙扶住,把人輕輕地擁到懷里,此時凈室內只得兩人,那認錯的話便終于能夠說得出口了“從前的事,都是我的錯,也不奢求你能原諒我,只求你能給我個機會。自那年雍州分別,已經足足四年了,容容,難道我們還要再蹉跎一個四年么”
林容懶懶靠在他肩上,問“你這幾日給我喂的都是什么藥”
陸慎訥訥“安神的藥,太醫說你的病大半都是因為這個”說到一半便實在說不下去,索性閉口不言。
林容抬起頭來,冷冷地瞧著他,又問“除了我生病那夜和今日,你還有哪日來了的”
陸慎依舊不答,說不說話,那意思卻很明白,顯然是每日都來了的。
林容冷哼一聲,拾起枕頭,沖陸慎扔過去,不知砸到他哪里,聽得他悶哼一聲,吸了口涼氣。
林容也不管她,披了衣裳,自顧自下榻,往寢殿而去。陸慎坐在那里好一會兒,等出來的時候,外頭只亮著一盞微燈,只翠禽并兩三個宮娥候在那里。
翠禽手上捧著托盤,托盤上奉著上好的宣紙和徽墨,見著陸慎來,立刻屈膝行禮“陛下”
陸慎嗯了一聲,正要掀簾上床去,卻叫翠禽攔住“陛下,娘娘已經睡了。她歇息前吩咐過,說”
她并不太敢說出口,頓了頓,才斷斷續續接著道“娘娘說,陛下既然知道自己錯了,心里知道卻說不出來。不如把自己錯在哪兒,一一寫出來。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寫下來,一準兒忘不了。”
這樣的話,不說身后的那兩個宮娥,便是翠禽也覺得天方夜譚,要換了旁的人,即便不是萬萬人之上的九五之尊,那也是要動怒的。更何況,在翠禽眼里,這位男主子的脾氣更是桀驁,哪里受得了縣主這樣的話呢
三人一時都低頭死死盯著地面,一副戰戰兢兢的神情。卻不曾想到,陛下這樣的脾氣,竟罕見地沒有發脾氣,反接過那筆墨,揮揮手“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