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搖搖頭“我不困,也不冷的。往日身上披著稻草都不怕,穿著這樣厚的棉襖,怕什么冷。再說了,在江州時,六姑娘同嬤嬤們都吩咐了,說主子現在身子重,片刻不能離人的。”
林容只好隨她,吩咐她往銅爐旁邊的軟榻上歇息,又囑咐她注意些,不要夜半掉下來,叫銅爐燙著了。小姑娘一面聽,一面笑著點頭“娘娘,我省得的。”
兩人正說著話,便見門吱吖一聲叫人推開,林容身邊只得小荷一個人服侍,并沒有帶旁人回洛陽來,那小姑娘立刻站起來問“誰”
陸慎掀開簾子,緩步進來,他身上還穿著召見臣工時的明黃色織金盤龍紋常服,肩膀積了一層厚厚的雪花。
他沉沉地望著林容,一時兩個人都沒說話。
小姑娘鄉野出身,沒什么見識,只是膽子卻大,問“你是誰這里可不是誰都能來的地方,快出去”
還要再說,叫林容拉住,吩咐“沒事的,這是陛下,你下去歇息吧。”
小姑娘頓時嚇得一句話不敢說,趕忙退了出去。
見他站在床前三步處,一句話不說,冷著張臉,倒像是來興師問罪一般,林容也懶得理他,困得厲害,掀開被子,正要放下床簾,那小腿腿肚子卻抽起筋了,咬牙忍著,不自覺哼了一聲。
陸慎聞聲,忙上前來問“怎么了是不是動了胎氣”
見林容揉著小腿,不理自己,忙到一旁烤暖了手,默默坐在床沿,替她按揉小腿。他坐在那里揉了好一會兒,屋子里暖和,眉頭肩上的積雪便都化開來,發髻上濕漉漉一片。
兩個人依舊都不說話,只聽得窗外的風雪聲。
林容默默瞧著他,見那發髻上的雪水,慢慢流到眼角,從眼角劃過,竟好似哭了一般,嘆了口氣,忽地取了手絹來,細細地替他擦著頭發,末了問“在外面站了多久了去把衣裳換了,都叫雪水打濕了。”一時又數落他“怎么出來連個衣裳也不換,興師動眾的”
陸慎依舊坐在那里不動,手上的動作頓住,這才微微抬頭,開口問她“你去了這么久,怎么也不寫一封信給我哪里至于就這樣忙,連一封信,幾十個字的功夫也抽不出來”
林容回他“喔,那倒不是因為太忙的緣故”
陸慎聞言,垂頭喪氣地坐在那里,訕訕應了一句“喔,不是忙”
不知為何,見陸慎這幅樣子,林容心里的沉郁之氣反倒消散了三分,笑著點他的額頭“沒帶衣裳,就去脫了吧,里衣打濕了,我看你今夜怎么辦”
陸慎聽得林容這句話,這五個月來,再多的晦暗煎熬,仿佛都值得了一般,他不敢再拿喬,旋即去外間脫了衣裳,梳洗了一遍,便掀簾上床去了。
他緩緩撫著林容的小腹,道“我原以為你不要這孩子的”
林容靠著他,只覺得他身上簡直就是冬日里的火爐似的,挨著的那一處,立時暖洋洋起來,她舒服得嗯了一聲,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