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芳照舊溫書、打雜,也會抽出空閑畫話本,攢了厚厚的一沓。
直到春闈前再次看到了她的身影。
她遞來了一個“大成符”,說是在驪山廟中祈求的。
后來,他中了進士,得圣人青睞,被破格提為了太史令。
瓊林宴后,他回到書肆,再也沒有等她來過。
直到圣人賜婚,將她許配給了國子監忌酒裴瑄。
當日,席芳在那家書肆里重逢公孫虞,她的面色比之前還要憔悴,眼睛依舊澄澈“許久沒來,這里還有我喜歡的那種話本么”
柳扶微聽到此處,終于明白“所以,公孫虞大婚時你送給她的畫冊,便是”
席芳道“嗯。”
他將那厚厚一沓話本送給了她,每一頁都是他以“夢仙”所繪。只要她愿意,翻看之后即可入夢,可去往那些她去不了的地方。
司照道“你不擔心夢仙折損了她的陽氣”
席芳道“為她所作的每一幅圖,我都親自入畫滌清濁氣,本以為她不會有事”
未曾料想,公孫虞為此一睡不醒,而他也因此入大獄。
司照“后來呢”
席芳道“我當年自知罪孽深重,也曾想過極力挽救,終究未成。本該死于獄中,不知何故死而復生,得聞她死訊,欲為她吊唁,卻看她人在棺中,雖無心跳,仍有一線脈息,便將她盜了出來。”
柳扶微“啊”了一聲,本想問一句“為何無人提及”,再轉念一想,于公孫家而言,被盜尸只說一旦傳揚開只會引來更多流言蜚語,何況當時的席芳已是成了閻羅殿王都放水的“鬼面郎君”,自也不愿招惹。
席芳“她魂魄殘缺過重,欲保住她的身體,需得進她靈域護她心樹不枯竭世間唯郁教主可救,是以,我便入了袖羅教。”
橙心一直乖乖不插嘴,聽到此處還是忍不住道“我可以作證,芳叔說的都是真的,那時我娘為方便救公孫虞,還請她和我一起住在洞中陪我呢,只可惜她都不醒,不能陪我玩。”
柳扶微心道難怪席芳對橙心頗為照顧。
“既然你就是執筆之人,難道就救不了她”
“我被關押后,夢仙筆不翼而飛。”席芳道“后我在尋公孫小姐魂魄時,發現民間有人利用夢仙,將女子誘拐到書中肆意侵害,吸人精氣。只阻一次,還會發生一次,縱然殺了那些參與者,沒過多久,又會出現新的施暴者,幕后黑手始終隱于暗處。此次受害的名門貴女,本也是他們的目標,我只不過是推波助瀾。”
司照道“你從何得知那些女子將會受到侵害”
“我既查過此案,與夢仙相關的書冊見過不少,他們早已將此作為一種地下交易,若有男子想要得到某個女子,便會要求與此女共同入同一個話本中,于夢中侵犯,再到現世威逼得之。是以此前,男子需提前呈遞女子身份樣貌,如此,方不至出錯。我教人脈也算廣博,派人潛入那些衣冠禽獸當中算不得難事。今日以傀儡線恐嚇,本是順水推舟,若不能將此事鬧大,如何一夜之間引得大理寺注意”
司照瞳仁倏地一凝“所以,柳小姐會入話本中,并非偶然,而是被人覬覦”
“有這個可能。”
“你認為是誰”
席芳“我自不知是誰對教主起了此等齷齪心思。但我聽教主說,殿下與她一同入夢,卻未見得第者,也許此人已事先得知事有變故,這才沒有現身”
柳扶微撫了撫胳膊的雞皮疙瘩“不至于吧,我今日會去書肆,純屬一時興起罷了。”
席芳道“自然,也有可能只是意外。”
柳扶微兀自思索,自沒察覺到邊上的司照已變了臉色,席芳一心惦記公孫虞安危,說到此處跪身道“我知太孫殿下仍對我的話有所懷疑,只要能救公孫小姐,無論殿下如何處置,席芳絕無怨言。”
柳扶微今夜之所以愿意冒險行事,一則是為拿回脈望,打開那最后一枚陋珠,二則,當然是為了信守承諾。
她看向司照“殿下,我相信席先生。待我進入公孫小姐的靈域之中,由你來看著席芳不就好了”
司照這回沒攔“一炷香。”
柳扶微不再墨跡。
坐到床邊,以手撫公孫虞心房。
有過一次進入戈望心域的經驗,這次自然順利許多。她睜開眼,但看公孫虞心樹幾乎枯萎,心湖上竟沒有琉璃球。
正覺得奇怪,忽聽司照道“魂魄不在體中,記憶自然也就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