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以為會像來時那樣沉默到岸,司照忽道“方才,我沒有偏袒左少卿的意思。”
柳扶微慢了半拍,回過神“啊,我曉得,是我自己太過敏感”
“你會生氣,也合情理。”
她怔住。
他說這句話時微微垂眸,語氣也不再如之前那般生硬,而帶著溫煦之意“在得知你遇到那樣的事,未能先顧及你的感受,是我有失。”
柳扶微訥訥不知怎么開口。
太孫殿下這是在和她致歉么
她竟慌了那么一時片刻,不覺以指繞著發梢“沒什么的,殿下,其實我我這個人就是這個脾氣,氣頭一上來口不擇言的”
他道“能表達,未必是壞事。”
她繞發的指微微一僵。
他不再多說,只是凝視著她“是否,還甚為介意選劍之事”
“也不是甚為在意,只是,要說完全不在意,那也”
司照沉默一瞬,道“如鴻劍,是一件極為認主的法寶。就算當時席芳得到此劍,袖羅教也無法使用。”
她眨了眨眼,“那席芳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要左殊同棄劍,不為其他,是要他失去對抗的能力,若當時左殊同棄劍,他既保不了你,也保不住在場其他人。”
柳扶微斂眸,靜靜頷首“其實我爹也是這么說的”
“還有一點。”司照道“如鴻劍為天下第一劍,除了周身靈氣之外,還能汲取更多,譬如煞氣、陰氣、怨氣甚至于傷痕、痛苦。”
柳扶微沒聽懂,朝他遞去惑色。
“換而言之,縱然席芳對你下手,只要左殊同出劍夠快,并同時與你接觸,就能將你的傷痕轉嫁到他自己身上。”
柳扶微目光不移,端坐的身形也沒動,聞言,只是鈍住那么一下,然后道“啊”
司照道“當日你脖頸上的傷痕很淺。”
“那是席芳對我手下留情了”
“他們既要借你脫身,最多是避開要害處,手下太輕,達不到目的。”
柳扶微又靜默了一刻,不知是沒聽懂還是不愿信“這些都只是殿下的猜測吧我只聽過劍能殺人斬魂,哪有這種逆天的”
說到這里,她話音一止。她竟是忘了,皇太孫也曾是如鴻劍的主人。
司照道“真相如何,你可自己去問左少卿。”
柳扶微眼睫顫動,但神色已比想象中平靜許多。
她不輕不重地深吸一口氣,稍稍別過頭去,看五彩斑斕的燈火漸漸地遠去了,只余零星幾盞橋燈,如染了青煙水汽一般懸浮在半空中。
“殿下,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她輕聲問。
司照沒立即接話。
其實在聽她訴說選劍棄人時,他已隱約察覺到了左殊同的用意。
平心而論,這已是當時最能護全她的法子了。
有那么一時半刻,司照并不愿將心中猜測告訴她,可想到她握著拳頭說“人人都有棄我的理由”時的神色,他又實在于心不忍。
司照將種種復雜心緒壓下,平靜地道“若見到了你心上的刺還視若無睹,那我的情根,你豈非白奪了”
柳扶微目光不由得向他轉了回來。
褪去了外袍的太孫殿下,顯出清雋頎長的身姿,粼粼波光如同一層銀色的輕紗披在他的身上,在原本容雅的氣韻又增添了一層清華之氣。
他瞅她怔怔不說話“你怎么好像更不開心的樣子”
柳扶微垂眸片刻,故作鎮定狀,將自己渾身演技都發揮出來“拜托啊殿下,我可因為他選劍這一茬,和身邊的人都罵過他一輪了,現在忽然告訴我是我弄錯了,我怎么可能開心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