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扶微差點以為那是幻影。
但幻影通常好幾重,而眼前的司照,黑色外披于風中獵獵作響,凌亂碎發散落在額前,長長的影子斜落而來,一切都是明晰的。
右衛軍隨后而至,那中年道人原本還在同柳扶微掰扯驢子,見更多的軍士將四周團團圍住,又看司照眼風掃來,擺明一副要將這位姑娘緝拿歸案的姿態,忙道“諸、諸位大人,貧道與她并非一路,是這位小娘子欲要趕路,非搶貧道的驢子”
衛嶺亦策馬趕來,看到板車前的柳扶微,難以置信地道“柳小姐,真是你”
真是
柳扶微不解其意殿下怎知我在這兒
她一雙眼緊盯著司照,他斂下寂沉的眼眸,道了聲“衛嶺,把她帶走。”
“是。”衛嶺垮著臉上前,“柳小姐,你此回屬實過分了,你可知殿下”
好似接收到了司照的眼風,衛嶺嘆了一口氣,不再多言“柳小姐,請吧。”
柳扶微眼看司照居然牽繩掉頭,越過衛嶺,欲要追上前去,一著急道袍滑落,露出一身皺巴巴的裙裳,衣襟血跡斑駁,狼狽得不像話。
司照余光掃去,忽喝了一聲“別亂動”
她被這一嗓子嚇得站定。
司照下馬時似足下虛浮了一下,旋即走到她跟前“傷哪兒了”
她順著他的視線低下頭,“這不是我的血”
他手止在半空,硬生生收了回去,竟沒追問血從何而來,目光下移,這才發現她一只腳光著踩在地面上,凍得通紅。
“鞋呢”
“掉了。”
“光腳逃婚,柳小姐可謂是我大淵第一人了。”
她本能搖頭。
為來見他,千頭萬緒皆憋于心中,真當他站在眼前,這樣冷冰冰吐出這些話,心底那股酸澀怎么也壓不住,登時紅了眼睛。
司照微啟干涸開裂的唇“我早告誡過你,無論你要逃到哪里去,我都會”
“抓”字尚未音落,她撲進他懷里,抱住他的腰。
司照渾身一僵。
這一抱很輕,但好像是他記憶中第一次,她這樣主動地擁抱自己。
細軟的發絲被風吹起,像小爪子一般輕輕撓過他的下巴。
她道“我沒有要逃,我就是要來找殿下的。”
司照喉結一沉,將她推離懷間“現在說這樣的話,不覺得太遲了么。”
她茫然抬起頭。
那一雙瞳仁像覆了一層什么,不再是明澈的琥珀色,如同一汪漆黑的深潭。
“殿下要是不信,不妨問問這位道長,若不是因為他走錯了道,我們現在已經回城了”
說著手往后一比。
那道長聽他們喚此人“殿下”,已是瞠目,看這位殿下一身戾氣纏繞,再結合近來諸多關于皇太孫強取豪奪的八卦,忍不住
心驚肉跳起來真真是流年不利,出門沒看黃歷,逃婚的太孫妃還上了他的板車不會把他算作幫兇吧
司照淡淡瞥去一眼“道長來自丹陽觀是從何處遇到我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