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堂中一時氣氛尷尬,主客皆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的時候,卻聞得外面院中一片騷動,然后更有仆婦興奮回報,說是那無慮候在北面招降了紫山、黑山中的盜匪,就地妥善,如今已經急速回軍,儼然今晚便能到了。
“兩位縣君若不急于一時,不妨暫住片刻,今晚見一見我家夫君?”趙夫人半是欣喜半是敷衍言道。
‘兩位縣長’各自對視一眼,雖然是各懷心思,但還能如何呢?也只能各自頷首了。
夏日天長,到了所謂晚上那無慮亭侯入城之時,其實還算是光照充足,一片清明。
劉焉與那李進因為是縣君,所以反而越過了所有人并肩站在了街口處的最前方,目視著遠方車馬麟麟,由遠而近。
夕陽下,只見旌旗煊赫,兵馬雄壯,義從郡卒,義勇降兵,足足有五六百人馬。而為首的一大隊精銳武士更是打著白馬旗,全都白袍白馬,鹖冠持械,然后沿著街道迤邐而來。邯鄲城中人口眾多,商業發達,街道寬闊,此時自然有大量士民聞風而動,他們或是沿街而觀,或是攀樓眺望,然后時不時齊齊發出感嘆驚呼之聲。乃至于有游俠扶劍跟隨詢問,女子拋物示意。
雖然劉焉心中明白,這是這位邯鄲令刻意耀武揚威,好讓邯鄲士民知曉趙國匪患全是他一力除滅,但此時也不禁看的心馳神遙……說到底,他一個官宦出身(父親是長沙太守),江夏長大,然后又在山中辦學十八載的文士,何嘗見過如此局面?
這段路走的極慢,但遠遠的還有百步之遙時,還是有人匆忙上前去稟告消息,隨即,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輕白馬武士便越眾而出,帶著幾名裝扮明顯突出的的侍從直奔街口而來。而劉焉父子也都看的清楚,此人年紀輕輕便紫綬金印,恐怕是天下獨一份的,自然便是那邯鄲令公孫珣了。
“不想新任襄國長竟然是一位長者?”這無慮候見到劉焉形象,也是趕緊下馬拱手行禮,沒有失了半分禮數。“見過長者,聽說長者姓黃,乃是江夏人?”
“非也!”劉焉暫且將之前種種心思拋之腦后,只是捻須而笑,立在原處既不回禮也不問好。“襄國長也好,黃姓也罷,俱是虛言,我姓劉名焉,字君郎,乃是新任冀州刺史,聽說任下有一邯鄲令跋扈無度,越權擅殺,特變名私服,偷偷查訪……”
此言一出,那無慮候身側幾名侍從俱皆變色,倒是那無慮候本人,非但不驚,反而一言不發,饒有興致的上下打量起了眼前的這位新任方伯,弄的劉焉一時頗為尷尬,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下去。
“方伯勿怪,”那邯鄲令打量了半天方才失笑言道。“實在是久仰方伯大名,不想今日在此處相見……只是方伯為何是冀州方伯,不該是幽州方伯嗎?!”
這話問的莫名其妙,劉焉當即捻著胡子無語反問:“這上任冀州王刺史因為你擅殺襄國長一事棄職而走,我才被點了冀州刺史……邯鄲令為何反而問我?”
那無慮候再度失笑:“如此說來倒是怪我!”
說著,這位無慮候也不在意對方之前的恫嚇,而是轉向了旁邊的李進:“這位李縣長呢,你也是假名假姓假縣長不成?”
“縣長是不假的。”那矮胖忠厚的‘李縣長’憨笑一聲,不由尷尬言道。“但姓名和去處也是假的……不瞞方伯與君侯,也與兩位請罪了,在下濟陰董昭,字公仁,乃是尚書臺剛剛點任的襄國長。”
那無慮候聽得此言,不知為何,隱隱面露疑惑,看樣子似乎是聽過此人卻又一時記不清來歷的樣子。
但是,旁邊的劉焉父子此時卻已經目瞪口呆了。
“你一副忠厚老實的模樣,如何也來騙人?!”終究是劉范年輕,第一個忍耐不住。“一路上居然都是裝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