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徐州的平衡本就非常脆弱,而一旦陳登這個本身就是徐州一極的重量人物和借著華佗代表了醫學權威的徐庶忽然親自下場制造混亂,那效果反而好的出奇……實際上,陳登和徐庶告訴其他人的時候,還是很保守的言論,但僅僅是一兩日后,下邳城內便已經謠言四起,陶謙從可能會休克失語變成了隨時會死,還外加了甘夫人偷盜安東將軍印的戲碼;臧霸從可能與衛將軍私下會談變成了瑯琊已經歸屬河北,關羽數萬大軍已經進駐到了東海郡邊界,隨時可能殺來,屆時還要屠城!
根本不用二人再把水攪渾,也不用他們制造慌亂局勢,整個徐州就徹底進入到了戰備狀態……這種情況下,即便是能見到陶謙本人的陳珪、趙昱、曹宏、曹豹、糜竺、糜芳也都控制不住局面了。
因為平衡一旦被打破,混亂和對峙一旦挑起,局面就不是人力可為的了……這些人本就不是一路人。
譬如說,第二日晚間,下邳相笮融當時聽到謠言后,第一反應便是冒雨翻墻逃出了下邳城,然后到城外發號施令,登時便聚集了數萬佛教信徒和數千郡卒,然后屯駐到了下邳城東隔著泗水的葛嶧山,那里是他之前作為下邳相數年存放糧草、軍械的地方。
沒辦法,和歷史上不同,如今徐州三面都是強力諸侯,笮融哪里都去不得,只能用這種方式求些安全感。
不然呢?總不能讓他浮舟出海吧?
所以一旦以為陶謙身死,他是真覺得天塌了一般,而他也是徐州城內真心渴望陶恭祖能熬過去的寥寥數人之一,之前堂上嚴肅要求華佗治病更是發自內心。
而等到他得到陶商的召喚,又得到了老鄉許耽極其部丹陽兵的護佑,入城重新見到陶謙,發現后者并沒有到那一步后,心知是謠言,卻依舊拒絕解散部屬,甚至拒絕回到城中官寺居住……沒辦法,這一次是假的,下一次是真的怎么辦?任人魚肉嗎?
而笮融既然拒絕,曹宏、曹豹叔侄二人便有了充足理由繼續維持下邳城本身的戒嚴,接著許耽也有理由將本部數千丹陽兵移動到泗水南岸與笮融相呼應,而既然下邳城左右已經刀兵對峙成了這個樣子,趙昱、糜芳、陳珪也沒有理由不派出親信,讓各自所領郡國內的郡卒聚集于各處要害,準備死守或接應。
事情到了這一步,陶恭祖原本就英雄氣短,此時更是心寒,連質詢臧霸長子臧艾的心思都沒有,只是干脆派出了長子陶商為使者,一個往長安去謁見天子,交還安東將軍、徐州牧印綬;并以次子陶應收拾器物,準備返回丹陽老家等死。
但到了這個時候,于公于私,陳珪、糜竺、曹宏、趙昱,乃至于笮融等人都不會同意陶謙的任性,眾人紛紛下跪執臣子禮,好說歹說,最后讓陶應回家收拾舊宅,卻讓陶商代掌印綬留在此處……真沒辦法,若是陶商也走了,各方勢力之間連個可靠的傳話人都沒有,只怕立即就要有火并之事。
局勢又僵持了四五日,眼看時局一日日敗壞下去,但不知為何,本該得到訊息的邊界上卻居然毫無動靜,無論是曹劉還是北面瑯琊,俱皆置若罔聞。而這一日上午,距離當日笮融出逃城外的第六日而已,陶商忽然又親自出城去請許耽、笮融,并召集城內陳氏、糜氏、曹氏三家,外加趙昱、臧艾,匯于安東將軍府。
陶謙畢竟還活著,又是陶氏大公子專門來請,大家沒理由不去……不過多做一番準備恐怕也是免不了的。
“何事?”陳登作為掌握徐州屯田部隊的實力派,與其父一起登堂,卻迎面遇上立在堂外廊下的徐庶,不免上前詢問。
“不知道。”徐庶也是肅容搖頭。“唯獨陶徐州今日一早便匆匆請元化公來此,先是為他施了針灸,然后又熬了提神之藥,儼然是要有強支身體有所吩咐的……須格外小心。”
陳登也只好點頭……畢竟,要是陶謙有所決斷,他和徐庶有什么想法也都只能是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