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來說誰?”
“來說諸位,來說涼州!”蔣干奮力而對。“區區馬騰、韓遂,何足代稱涼州?涼州十一郡國,城邑過百,漢、羌、氐、鮮卑百族混雜,豪杰何止千萬,欲說涼州,自然要與諸位直面……”
“涼州豪杰俱在此處不錯,可你又有何資格以一人對涼州全州?只是因為你是衛將軍的使者嗎?”
臺下又有人出言相對,韓遂眼尖,看到是漢陽(天水)四族之一,所謂姜、閻、任、趙中姜氏一族中嫡脈年輕一代的姜敘,再加上之前出言的其族弟姜冏,立身于蔣干身側以作保護的趙昂,也是不由漸漸心冷。
漢陽,或者說天水,歷來是涼州最發達的一郡,所以豪族聚居,當年公孫珣挾破董之威,強行要走半郡,繼而又被皇甫嵩經營妥當,漸漸拿走整郡,也是讓涼州從整體概念上大幅度傾向了中央,或者說,傾向了公孫珣。
但事到如今,后悔已然無用……之前哭都哭了,還想如何?
“衛將軍之使,不足以對涼州全州嗎?”就在韓遂胡思亂想之際,身側蔣干卻已經在隊友的默契配合下繼續了他的表演,其人居高立下厲聲呵斥,宛若呵斥三歲孩童。“若是光武重生,你們是不是也要再問一問,世祖光武的使者有沒有資格對涼州全州呢?”
此言一出,饒是韓遂心里明白對方是在表演,也還是不由心神為之一奪。
非只如此,臺下臺上諸多涼州豪族,包括出言相對的姜氏兄弟,包括蔣干身側的趙昂,包括被諸多北地羌族首領簇擁著的傅干、蓋順,包括位于蔣干身后的馬騰,俱皆愕然。
整個涼州全州豪杰,膽氣居然一時為一名淮南書生所奪……當然,他們不是在畏懼一個淮南書生,而是在畏懼那個已成光武之勢的衛將軍!
講實話,雖然私下傳言越來越多,但將公孫珣比作劉秀的說法,還真是第一次聽聞。而且這話,蔣干肯定沒有和那些漢陽(天水)豪族的年輕子弟們打商量,而是真的臨場發揮。所以,便是那些漢陽(天水)豪族子弟,也紛紛失色。
“都說涼州自漢初便叛亂不斷。”蔣干雙手握住韁繩,繼續睥睨相對。“那在下敢再問一句……光武在時,涼州便叛了嗎?涼州敢叛嗎?!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一治一亂,兩百年出一圣人,今衛將軍鞭笞天下,有吞并四海之意,你們這些在漢時受盡了苦的涼州人不趁機為其前驅,一改涼州舊風,反而在此隨兩個渭水敗軍之將鼓噪做戲,真還以為還是在跟昔日那群洛陽蠢材作對嗎?”
蔣干自由發揮,反而氣勢逼人,論及渭水一戰,脊梁骨都被打碎的韓遂、馬騰俱不敢駁,說起將來前途,姜、趙、傅、蓋,還有本該出聲的楊秋族弟楊阜也啞然無語……很顯然,蔣子翼已經完全不用人捧哏幫忙了。
其人環顧左右,繼續在馬上相對:“你們不是問衛將軍何以治涼嗎?此事易爾!漢室視爾等為邊鄙,輕視爾等,可我家衛將軍出身遼西,常自稱匹夫,又怎么會因為你們出身邊地便歧視你們呢?漢室以羌漢混居,常不加辨別,擅加屠戮,可衛將軍卻視羌漢一體,凡羌人、氐人,乃至于鮮卑人,能言漢話,愿改漢姓便可編戶齊民……非只如此,爾等可知,鄴下大學中是有改姓的鮮卑人、匈奴做大學生的,而且那個姓慕容的鮮卑人畢了業,已經去做了七品縣令?我家衛將軍連鮮卑人都能容,為何不能容漢化更甚的羌人、氐人?”
臺下一時騷動。
“涼州羌漢混居,早就一體,氐人歸漢,躬耕漢地三百年,更是早早改姓,與漢人完全無二,你們以為衛將軍不知道嗎?這些事情,我一個淮南人是不知道的,但是衛將軍親口告訴了我。”蔣干繼續言道。“他臨行專門有言,讓我轉達諸位……”
臺下忽然又迅速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