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說,咱們情分已盡,但你既然愿意西行,又自稱為臣,奉鄙人為主,那就多少又有了幾分君臣之義,所以來送你一送。”十月初,這日上午,涼州重鎮榆中城城西,黃河畔的一處臺地上,衛將軍公孫珣親自率幾名隨行文武出城,然后在此地召見了昔日西涼霸主韓遂。“可還有話說?”
頭發凌亂,多少有些狼狽的韓文約聞得此言,尚未開口,倒先松了一口氣出來。
話說,這十來日,韓遂及其部七千眾,連榆中城半步都未進入,一直都在城西一處軍營中駐扎,然后遴選西行的三千兵馬。非只如此,這七千眾還被收走了兵甲戰馬,基本上是以戰俘姿態被看周圍大軍看押的。
所以,此時塵埃落定,公孫珣又出城見他,韓文約反而一時輕松。
“請主公示下,此行該當如何?”韓遂想了想,俯首而問。“出玉門關是個什么策略?”
“這個事情,你不問我也要講的。”公孫珣負手望著身前這人的腦勺,面色平靜,語調干脆。“加你為平西將軍,領西域都護,屯駐它乾城,三千兵若遴選好了,便讓冠軍將軍引三千騎押送你出玉門關……出了玉門關,便發還你們衣甲、兵器,還會給你移交一些軍資、糧草之類的東西。再往后,就靠你了。”
韓遂微微抬起頭來,明顯帶有疑惑,他這些天其實是被看押的,自由局限在軍營內,不免有些消息延誤:“敢問主公,冠軍將軍是哪位?”
公孫珣頓了一頓,還是認真告訴了對方答案:“就是仰攻突破武山,后又八百騎兵偷渡狄道的那位騎都尉趙云趙子龍……我以他智勇雙全,抵定涼州事,所以昨日武都下辨氐王與白馬羌來降后,論平涼之功第一,加了他冠軍將軍,額外增秩三千石。”
“白馬羌既至,則涼州南三郡皆平。”韓遂先是面露恍然,旋即又改顏稱賀:“臣未及恭賀主公平定涼州!”
“這些話就不必說了。”公孫珣瞇起眼睛對道。“那日趙子龍偷渡狄道,又擺空營計嚇退你,其實涼州便已經事實平定,這幾日不過是武裝行進,威嚇納降罷了。”
“冠軍將軍平涼第一功名實相符!”韓遂隨即改口。“那日在西面三岔口處,堪稱一身是膽,想來不止是臣,便是那些素來桀驁的西涼豪族也多有震動……”
“文約啊!”公孫珣忽然打斷對方。“你我何必如此呢?而且,鄙人的冠軍將軍如何,鄙人的西涼豪族如何,又關你什么事呢?”
韓遂一時語塞。
“可還有什么話說?”公孫珣繼續問道。
“臣的家人……”
“你,還有你所選的這三千兵中隊率以上軍官的家人、族人,全部移居鄴城。”公孫珣當即答道。“寧朔將軍張晟囤地比較偏遠,而且陜州北面那個地方始終有些不穩,我準備讓他先回去,順便就護送這些人東行了。”
“臣不是這個意思。”韓遂等對方說完,方才勉力而言。“只是想問下主公,能否請臣臨行前再見一見家人,也好叮囑幾個兒子到了鄴城好生奉公……”
“不許。”公孫珣眼皮都不帶眨的。“有令明在,你那幾個兒子有什么可擔憂的呢?今日我是來送行,咱們說完話,你就即刻動身吧……沒看到冠軍將軍已經到你營中催動兵馬了嗎?”
韓遂先是看了看公孫珣身側不遠處扶刀侍立卻又目不斜視的女婿龐德,復又回頭看向已經到了自己營中的那桿趙字大旗,神色終于不免黯然下來,但僅僅是一頓,卻又趕緊斂容答應: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