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子修嗎?”片刻后的白馬旗下,公孫珣終于微微動容。“戰事如此,倒也無所謂了。只是不知道曹德的兒子曹安民在不在,虎癡許褚是不是隨虎豹騎先至……”
話說,不管如何,朱、呂既然選擇突襲身前,則此戰雙方實際上都已經全軍盡出,再無余地了。對雙方指揮官而言,也就再沒了什么算計可談了。
于是燕軍中軍這里,居然一時有些不合時宜的輕松感。
隨侍在旁的孟建聽得此言,更是忍不住問出了一個心中疑慮許久的問題:“殿下,說起許褚、曹昂、曹德,臣一直有一事不明……為何這三人沒有上牌?”
“因為職分。”公孫珣隨口而答。“許褚只是侍衛長,其本人只會隨曹孟德行動,故其人雖驍勇為天下重,卻也要委屈他,不好單獨列牌;曹德本該是上牌的,而且應該位列前席,但那是因為他本為南陽方面之任,而非因為他是曹孟德親弟,所以臨戰前南陽一地實際上由呂布、蔡瑁所領后,其人又只往歸沛國看管倉儲,自然也就沒有再列上……至于曹昂,也是一個道理,他應該只是領著民夫輸糧到此,方才會留在營中。”
孟建等人各有所思,卻并沒有再問下去,因為這牽扯到了一個偽的‘宗室’概念,那就是宗室本身算不算是一種官方職務……偏偏這個問題又是燕國國內目前非常敏感的一個話題。
燕國內部三位格外突出的強力‘宗室’,公孫瓚能力最強,資歷也最高,卻犯過割據一方和放縱天子這兩個極其嚴重的政治錯誤,基本上誰也不樂意去沾染他,卻也不敢得罪他,所謂敬而遠之。
與之相反的乃是公孫越,這一位就格外受信重了,之前就是一直擔任并州牧,兼都督陜州,此番中原大戰前其人卻轉任涼州牧,然后轉而都督涼、臧、西域,這種安置絕不是一種空置。恰恰相反,這是一種極為信重的表現,因為這些地方是剛剛納入統治的地區,是有不穩因素的,若非是極度信重之人,不可能被如此任用。
而與那兩位政治地位如此分明之人相比,第三位宗室重臣公孫范就很有意思了……戰前婁圭仿效審配自請南下往司州任職,右相空置,于是這位鎮北將軍領幽州牧便入朝去代行右相職責。
怎么說呢?從職務上來說似乎是個天大的進步,但卻是代行,注定要交還的,而且其人偏偏還為此丟掉了實權極重的幽州牧!
所以也就難怪會有人浮想聯翩了。
當然了,這些東西只是戰場空隙中的幾名侍從的一種閃念,正如這幾句閑談只是戰場白熱化狀態下幾名侍從的一種緊張表現一般……而當這些首次參與大戰的侍從與公孫珣相談兩句后,基本上就已經能安定下來了。
想想也是,天底下難道還有人打過比這位燕公更多更激烈,乃至于規模更大的仗嗎?!追隨這位參戰,有什么可擔心的?
而就在白馬旗下的眾人心態漸漸平穩之際,下午時分,戰場局勢終于如預料中的那般開始發生傾斜了!
虎豹騎一分為二,臨陣分兵算了犯了戰場大忌,更有張遼兇性大發,在戰場西面的外側方位屢屢拉開距離發動沖鋒,壓得曹純漸漸不支……而失去了虎豹騎的協助后,最先撲出的黃蓋、陳到兩部,也都開始在數量遠超自己的騎兵壓制下漸漸不支!
不要小看這種所謂的‘漸漸不支’。
因為戰場經驗豐富的人都知道,在戰場相持階段中,肉搏的雙方雖然戰斗激烈,卻反而傷亡偏小……但如果一方一旦開始落入下風,傷亡反而會劇烈增加,而且這種增加并不是隨著局勢傾斜恒定的增加或減少,更多的時候,往往會對照著戰場局勢映射出一種加速度的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