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的。”郭嘉隨手指向了沂水下游方向言道。“沂水與沭水近乎平行,相距不過數十里,然后在下邳城左近交匯于泗水,如我所料不差,之前周公瑾應該便是將水軍數百艘船屯在了彼處……此時固然大部水軍皆沿沂水向上去斷我軍之背,卻也不耽誤人家專門分出幾十艘船,如眼前一般沿河游弋,阻斷交通!”
“如此說來,我們豈不是死路一條?”吳敦驚惶一時。“補給被斷,營中最多幾日便要糧盡……”
“那就只好在幾日內求得生路了。”秋風水波之側,郭奉孝依舊面色不改。
“說的容易!”吳敦愈發大急。“你看這風向……海船逆行則揚帆,順流則直下,速度十倍于陸地行軍,不要說四五日內求得生路了,便是逃出這兩條河的夾道都難!”
“那就只能回身去打即丘,即丘那里還有些糧食,趁他們立足未穩妥,咱們搶在糧食吃光前奪回即丘,然后不管開陽,一路沿沂水向北,到我的莒縣就安全了!”孫觀發狠言道。“然后等到十月,水淺冰封,咱們再回來便是!”
“沒用。”郭嘉攤手以對。“我若是周瑜,一定早對手下將領有交代,打下即丘,立即燒掉糧草軍資,然后棄城不理,全軍上船繼續去打開陽……即丘沒有糧食,而且以他們的速度來看,明日說不得就有哨騎回報,說即丘被燒光了,以此來動搖我軍軍心。”
“那豈不是死定了?”孫觀面色猙獰,幾乎要拔刀而出。“是郭副使你讓我們來打郯城的,四五萬大軍至此,卻落得如此下場……事到如今左也不行,右也不成,你莫非是要我們殺了你降服于周瑜?!”
“放下刀!”不待郭嘉說話,臧霸便厲聲喝對,然后方才看向了郭嘉以及其人身后同樣拔出劍來的徐庶。“郭副使……”
郭嘉回頭看了眼徐庶,后者自然收劍。
“郭副使。”氣氛緩和下來以后,臧霸正色相對。“計毒莫過斷糧,你也應該清楚,這次出征,我們瑯琊這邊的糧食八成都在開陽城內,兩成在即丘,營中糧食就那些,還被鎖在沂水、沭水之間這條狹窄死地之中,連劫掠都做不到……一旦四五日內糧食用完,便要自潰,然后任由周公瑾出城獵殺!這個時候,咱們本該同舟共濟才是,我看你神色如常,必然是有應對之策吧?何必遮掩呢?”
郭嘉連連搖頭:“周瑜此番用兵出奇,我又不是神仙,如何有什么應對之策?”
徐庶忍不住看了郭嘉后腦勺一眼。
而臧霸沉默了一下,卻是揮手示意閑雜人等暫且離開,一時間,臨河的小坡上不過就是瑯琊諸將與郭、徐而已。
“我雖沒想到周公瑾如此精妙毒辣一計,但我此次南下,確實有恃無恐。”其余人退下,不待臧霸再問,郭奉孝便主動開口。“因為早在出兵之前,與臧府君會面那日,我便已經書信向北、向西,請審公南移,關公東行了……”
臧霸怔了片刻,然后一時驚喜:“兩位俱已回信答應了?”
“這是自然。”郭嘉坦誠以對。“當時既然察覺臧府君你的誠意,我就知道此番一定能促成瑯琊兵南下,而此處既然有五萬瑯琊兵,總是更容易打開局面吧?實際上啟程前一日,關審二位的回信就都已經到了……”
說著,郭嘉直接從懷中掏出兩封文書出來,臧霸接過來,大略一看,只覺得渾身輕松,復又給身后諸將傳看,眾人看完后,也是各自放松到失態的地步。
“郭副使早說嘛!”剛剛還白刃相對的孫觀此時也不由一聲長嘆。“原來關鎮東之前就在魯國與泰山郡的交界處,從他那里正好可以沿著武水通道直下開陽,急行軍路程不過三日,這樣算的話,便是此時關將軍才出發,說不得也能趁徐州水軍不備便及時奪回開陽……而開陽臨河,足以依城樓而架浮橋勾連兩岸,如此一來,局勢雖然艱難,卻只是一時艱難,勝局依然在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