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億點點丟臉,蔣鈞行的第一反應想。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狼狽過,在一對一的戰斗當中被人壓著打自己突破玉衡非常早,又是霞山如今實至名歸的劍法第一,即便是對上修為長于自己的張飛鶴也不落下風。
很少會有那種被人一劍挑飛出去的體驗。
就好像停滯了多年的湖水又突然被迫流動起來,雖然這種改變帶來的未必都是些正面的情緒。
倒不如說,負面的居多。
比如尷尬,比如羞赧,比如遺憾,比如痛苦,比如不知所措。
看來多年以前的自己確實不太成氣候,蔣鈞行想,毫不猶豫地展開了一場沒有任何價值的自我批評但凡可靠一點,也不至于在秘境當中狼狽成那個樣子。
還恰巧被她看見。
以如今自己的角度當然可以看得出來,對方在密境里對待自己的態度完全就像是應付一個毛躁的晚輩,無論是陷入石牢當中還是最后同那兩名散修的戰斗,若是換一個人比如他師兄,處在同樣的位置配合的話,尹新舟的應對策略也不會發生任何的改變。
這很正常,她一貫是個有主見的人,岑守溪這么夸她,姜斫承前輩也稱贊過類似的話。
明鏡宗送來了長骨頭的藥水,喝下去之后手臂會有連綿不絕的隱痛,這種痛覺意味著患處的筋骨正在緩緩修復,且并不是強烈到不能忍耐。
翻來覆去到后半夜,每次都是睡得昏昏沉沉,又被莫名而來的情緒激到驚醒。實在難捱,他干脆翻身趁著月色站在院子里,看張飛鶴在石砌的桌子前面拋接幾枚風干過的羊膝骨這是以前大家才入門的時候喜歡玩的凡人游戲,后來被他改成了某種將準不準的玄占術,占卜結果和他這個人本身一樣十分寫意。
“你在卜什么”
蔣鈞行問。
“閑得無聊,算算你的事。”
張飛鶴大馬金刀坐在桌前的石凳上,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冒犯。
“算我的什么”
蔣鈞行又問。
于是張飛鶴這下連手里拋出去的羊拐骨都忘了接,吧嗒一聲掉在桌上,撞散了原本排列好的圖形。他驚訝道“怎么了若是以往,你根本懶得問我。”
蔣鈞行搖搖頭,他覺得這是自己進入那個古怪秘境的后遺癥,而這點小毛病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自動康復,不足掛齒。
“這下完了,嘿,還真是天機不可泄露,我這隨緣占法在你這兒不管用。”
張飛鶴看了看已經一團亂的桌面,手指在桌面上一拂,幾塊羊拐骨就都被收進了袖里。
蔣鈞行瞥了一眼空蕩蕩的桌面,心里其實還有幾分計較,想弄清楚對方在卜算他的什么東西但這明顯違背了自己的常態,于是他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到最后也是沒問。
“還是算你的機緣,畢竟葉老前輩說在霞山內,我算來算去又發現不在山門里,看來我相距搖光仙人果然還是有差距。”
張飛鶴倒是搖頭晃腦般解釋“這種卜法也就只能圖一樂,算到你頭上又樂不起來,沒勁。”
是沒勁,蔣鈞行倒對這個評價十分同意,明天就是他們這群人回山的日子,試青鋒早就結束,觀眾和其余門派無關的修士早就已經在半月之前就陸陸續續撤了回去,他們還是因為秘境的緣故才留到了現在。
“哎,再不回去,時師妹要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