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父母已經算是非常開明了,很少干預他的私生活,甚至說過,哪怕將來有一天他選擇了一個非常普通的另一半,哪怕家境懸殊,那也毫無問題,只要兩個人心意相通,其他都是次要的,相信他可以處理好一切。
可即便他們把要求放得那么低,他還是做出了讓他們無法接受的選擇。
沒有人會愿意把自己的孩子交給一個冷漠寡情看起來還有些危險的另一半。
其實說起來他和祁免免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沒有轟轟烈烈,沒有你死我活,就連那場事故他都歸結為只是單純的事故。
哪怕他什么都想起來了,也不覺得是祁免免的錯。
反而因她那點愧疚而感覺到欣喜,好像證明了她也是愛自己的。
葉蓉的臉色很差,她和丈夫這幾天因為這個問題吵過很多次架,甚至疑心兩個人是否對孩子的關心不夠,所以才會讓他在這個年紀迎來遲來的叛逆。
他們如何也想不通,兒子為什么會變成這樣,被人弄得遍體鱗傷,卻還是執迷不悟。
“你就打算不要爸爸媽媽了嗎”葉蓉哽咽著,悲痛到無以復加,她看著兒子,好像看到五年前他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樣子,“媽媽不是要逼你,可是媽媽也就你這一個兒子,你這是在剜我和你爸的心。”
季淮初閉著眼,連咽下的唾沫都像是刀子,他張了張嘴“媽對不起。”
除了這個,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了。
葉蓉踉蹌了一下,扶住床尾的護欄“兒子,我真的不明白”
季淮初扯了下唇角“媽,其實我也不明白,但我很清醒,清醒地知道她可能沒有那么愛我,我們也可能沒有那么合適,我也不確定未來我們會怎么樣,可我還是不想放棄,人一生就主動或者被動地做很多錯誤的選擇,如果這是錯的,媽我從小到大沒犯過什么錯,你就當,給我一次犯錯的機會吧,如果這樣會讓你好受一點。”
福緣路的巷子里,那間門民居,周談出來倒垃圾,看到路燈下倚靠著的祁免免,她低著頭在抽煙,細長的女士香煙,夾在她指尖,讓她渾身上下透著幾分頹喪。
她美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那種具有沖擊力的美感,來源于她的冰冷和絕情,她好像一座高不可攀的雪山,只負責高傲地矗立在那里,便足以讓人仰望。
所以這樣一個人,對你施舍過一點目光,或者一丁點溫存,你都沒有辦法忘記。
哪怕只是問他一句吃沒吃東西,然后給他買一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早餐。
“你怎么來了。”他甚至不敢面對她,不敢直視她,他愛她,也恨她,同時也害怕她,他曾經在周邵清死后抱過毀了她的想法,可轉瞬又覺得她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因而生出無限的沮喪,他又想,那毀掉她身邊人也好,這樣她身邊就又空無一人了,他可以守在她身邊,哪怕什么也不做。
只是遠遠看著就好。
他愛她,但希望她永遠只是她,不要是他們。
“你很喜歡我”她等在這里,好像就是為了問這么一句。
祁免免比他要矮一些,可周談卻覺得她在俯視自己,那種睥睨的神態顯得高高在上,可他生不出一絲討厭,甚至帶著唯諾看著她“嗯。”
“有多喜歡”
如果不是了解她,他甚至會以為那是一種曖昧甚至是調戲。
“我愿意為了你去死。”他看著她,露出一點癡迷的神態。
祁免免咬著煙,突然笑起來,有些不可置信,又像是覺得可笑“為什么”
他覺得自己應該生氣,可他卻不由自主地回答“我見你第一面,就被你吸引了,你很漂亮,但漂亮是你最不值得一提的優點,很冷漠,但很強大,情緒永遠都是穩定的,很自信,只要是你經受的事,沒有做不好的,我有時候覺得你就像是機器,設定好程序就永遠不會出錯。你像恒星,天生就是要人圍著你轉的。”
那是她嗎
“那你大概不了解我,我脾氣非常差,戾氣很重,有時候我覺得這世界到處都是傻逼,每個人都愚蠢得不可救藥,每件事都荒謬又可笑,就像我一度很后悔五年前沒有掐死你,讓你在五年后還能再咬我一口。但如果時間門重來,我也不會那么做,因為你不配我給你抵命。”
周談抬眼,有些受傷地看著她,搖搖頭“你不是那樣的。”
祁免免眼神冰冷得像是冰刃“我是。”
“你以前明明很喜歡我的。”周談呢喃。
那張漂亮的臉上都是受傷,無數人會心疼愛惜他,哪怕和他毫無關系,只是看著那張臉都能忍不住多關心一點。所以他哪怕一條腿受傷,依舊能過得很好。
祁免免掐了煙,抬頭看了看夜空高懸的明月,冷冷的輝光像是給夜空撒了一層霜,她感覺到濃重的煩躁“我不在乎你的自作多情,但我結婚了,我老公很在意,所以我覺得我有必要告訴你,我從始至終沒有哪怕一丁點喜歡過你,所以離我遠點,我不希望你再打擾我一次,把網上的東西刪了,據說所知,你那爛賭的父親一直在找你,我不介意給他透露點消息。”
周談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我刪了,你能不能原諒我”
她抬眸,冷漠看他“你沒資格跟我談條件。”
周談的手緊緊攥著,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祁免免抬腕看了看表“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