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要抓住她呢
許多的為什么縈繞在大腦里,卻變成空茫茫的一片,她吞咽著唾沫,仰著脖子,像是一只被拎上岸的魚,氧氣耗盡了,她快要死了。
痛苦的窒息攥住她的喉嚨,她感到一種橫跨時空的悲哀。
那悲哀埋在遙遠的昨天,埋葬了二十年,被曝曬在陽光底下,仍舊鮮血淋漓。
她被季淮初抱在懷里,像是依偎著一棵大樹,她的脖子幾乎要崩成一條直線了。
他難過地叫她“寶貝”
她的臉上漾出一絲苦笑,那苦笑越來越大,她終于發出一聲野獸瀕死般的嗚咽。
她從來沒有這樣哭過,眼淚滂沱而下,像是被父母遺棄了的小孩,哭到聲嘶力竭。
世界化成冰淇淋從天幕上流淌而下,她腳踩在軟綿的奶油里,黑箱子被烤成巧克力,魚在天上飛,鳥在水里游,她死在昨天,又在今天復活,萬物逆轉,無可救藥。
“為什么哭”季淮初哄著她,“能告訴我嗎”
她的世界好像在一瞬間門崩塌了,連季淮初都感覺到一絲絕望,她好像一瞬間門打算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管了,她甚至不想要他了。
或許從一開始她就是這樣的,他只是可有可無的點綴,是一點慰藉,隨時可以丟棄。
他們之間門全靠他堅持。
只要他一松手,他們之間門頃刻就會想沙山一樣崩塌。
齊憫慈哭完了,扭曲的一切逐漸歸位,她的理智歸攏,冷漠更添冷漠。
她說“我想把孩子拿掉,我沒有做媽媽的能力,我也沒有做好一個妻子的能力,我覺得很痛苦,比任何時候都痛苦,季淮初,你不累嗎”
季淮初的絕望大概又添了一層,他很想哄一哄她,他也知道他需要哄一哄她,可他還是忍不住說了句“你想聽什么聽我說累了,然后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把我丟開祁免免,我以為我們之間門的一切一直是有牽系的,我以為哪怕很艱難,只要彼此握緊,就可以一直牽著手不放開。但是如果你時刻都想要抽身,那我的堅持又有什么意義呢”
他看著她,眼神里是濃稠得化不開的陰霾,她總是這樣,給他希望,又讓他絕望,無數次懷疑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氣,說“如果你真的很痛苦,那我們就這樣結束吧孩子你不想要就拿掉,我陪你去約醫生,沒做好準備卻讓你不小心懷孕,是我的過失,我會盡力彌補你,其他的要求你也可以提,就這樣吧”
他看著她,并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又或者想證明什么。
可她什么反應也沒有。
她只是垂著頭,似乎有一絲失神,然后她點點頭,轉身,頓住,似乎是為了告訴他她不是要跑,她說“我想一個人待幾天。”
挺好的,她也學會和人交代了。
她其實也變了許多。
只是可能沒有那么多,沒有到足以和他產生依戀的地步。
她走了,腳步很輕飄,好像擺脫一個包袱。
季淮初也很平靜,他想,自己像個撒不開手的老父親,總覺得孩子沒了自己無法獨立生存。
其實他只是個累贅而已。
他撒手了。
他回公司的時候,公司幾個高管全在等他,看到他仿佛看到救世主降臨,低聲請示他工作安排。
他沒有空去想祁免免還是齊憫慈了,她或許已經回家了,或許去哪個地方了,她又不是小孩子,她什么都懂,沒有嫁給他之前,她也好好活著,沒有出過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