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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兒”
吳錦蘭哭了起來。
哭了一會兒,她用帕子擦了擦眼淚,強笑道“果然瞞不過你。”
其實還是瞞過她了,年頭家里發生了這么多事,她又忙,和蘭姐姐見面得少,只見了兩次,都是來去匆匆,自然沒發現端倪,還以為是張瑾從中又做了什么,惹得蘭姐姐跟自己生分了。
此時看來,之所以來去匆匆,本身也是蘭姐姐怕她發現端倪,故意想瞞著她。
“其實我早就知道他待你是藏了心機”
吳家那么多老人,即使張瑾接過生意后,各種無端打壓更換,也沒把老人都換干凈。
后來發現張瑾做事時,有故意和顏家搶生意之嫌,就有老人私下來找吳錦蘭說過。
畢竟顏吳兩家關系在此,在吳家一些老人的心里,這位新上任的姑爺,其實還沒有顏家大姑娘來得親近。
當時吳錦蘭還不知張瑾的真面目,曾跟他提過一次,張瑾自有一番解釋。她也沒放在心上,當時她懷著身子,鬧喜得厲害,實在精力不濟。
事后某一天,偶然下她突然得知,曾跟她說起這事的老人,回鄉養老去了。
這幾年回鄉養老的吳家老人實在太多了,哪怕吳錦蘭是個傻子,也意識到不對。可當時她爹剛死沒多久,又拖著兩個年紀尚幼的孩子,根本沒有精力顧及。
也是心存著疑慮,她才發現吳家許多下人她竟漸漸使喚不動了。
家里、鋪子、織坊、染坊那俱是如此,張瑾都是以年邁體弱,或是老人們自詡資歷深背著吳家私下謀利為由,將吳家的老人換了個遍。
為夫妻這些年,吳錦蘭還是知曉丈夫性格的,他看似在外頭平和恭謙,實則心里很有主意。
他喜歡全權掌握,不喜歡有人掣肘。
發現這些端倪后,其實一開始吳錦蘭還一直在為丈夫找借口,對顏青棠那也是深懷愧疚,總覺得自己包庇了丈夫,對不起棠兒,所以那兩年她和顏青棠見得少。
直到這回張瑾突然帶了個表妹回家,她這才突然意識到,其實丈夫種種行舉皆有目的,不過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試探她罷了。
一步步試探她的底線,一步步出格,直到有一天再也不用試探。
顏青棠聽得甚是唏噓。
良久,才望過來道“那蘭姐姐,你現在死心了嗎”
死心和沒死心,完全是兩碼事。
她一向清楚,別人的事終究是別人的,她可以幫蘭姐姐出一時的氣,但她不可能永遠幫著她,也無法幫她改變她的心。
人若是自己立不起來,旁人說得再多也無用。
“死心了。”
吳錦蘭擦著眼淚,笑了。
“也是最近才死心。”
一點點地死了。
“那你”
“可我也知道,吳家當下離不開他,我從沒有接觸過家里的生意,榮兒又還在讀書,到處都是他安排的人。我現在正在偷偷學著看帳,我把于伯找了回來,安排在家里東南角那片廢屋子里,每天偷偷跟他學
“再等等吧,等我能立起來了,我再找你幫我。”
她知道棠兒想說什么,但人要自立,若自己都是個廢物,別人怎么幫
“棠兒我后悔了”
她倒在顏青棠懷里,哭得傷心欲絕。
“后悔當初聽了娘的話,女兒家就該在家相夫教子。我應該像你一樣,明知道弟弟年幼,父親體弱,我就該早有自覺,把自己立起來”
顏青棠撫著她的肩“幸好現在明白也不晚。”
臨走時,吳錦蘭給了顏青棠一個盒子。
顏青棠打開來看,里面竟裝著吳家的地契和房契。
其中不光包括吳家桑園的地契,還包括宅子、鋪子、染坊、織坊的房契,可以說這些東西就是吳家的根本。
“我知道這些東西他一直想要,幸虧我沒糊涂都給了他,如今你帶了去,放在你那,我心里安穩。”
“至于到了如此地步”顏青棠怔道。
把這些東西放在她這,說明蘭姐姐和張瑾已快到撕破臉的地步,蘭姐姐甚至做好對方可能會偷,甚至會強搶的準備。
也就說明她已經覺得吳家不安全了。
吳錦蘭笑了,笑得很明媚,帶著一種浴火重生的決絕。
“棠兒,你記住。男人的嘴,都是騙人的鬼,你不知道他與你同床共枕時,心里想的都是什么,也許他嘴里哄著你,心里卻恨不得你早點死。”
“有時,我甚至想,若這些東西我早就給了他,說不定之前我病的那陣,人就沒了,也可能那表妹現在已不是表妹,而是成了他的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