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鞠躬之后,分別坐下,陳欽賢說“內地高校資金緊缺,研究經費緊張,與國際上的名校相差甚遠,劉老先生為學校和醫院捐款,這些捐款會為我們國家培養人才起到非常大的作用。于公,我作為t大的老師,我愛人作為醫學院的老師,我們都非常感激您”
聽見他還是稱呼“劉老先生”,劉襄年知道他還是不愿意認,這也正常。
陳欽賢繼續說“既然您提到了去你家里,你那個家應該就是繁園吧”
“是。”劉襄年點頭。
陳欽賢嘆息“繁園本是我爺爺陳濟蒼先生給愛女的一個庇護所,是我母親的第一個作品,她把她對園林和建筑美學融入在這座園林中。后來她還設計了”
陳欽賢細數了幾所學校,大多數是女校,他說“這些學校都是她出資修建的,學校的建筑都有她的個人風格。她看多了戰火中的朝不保夕,錢財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不如就花在教育上,讓更多的女子能接受教育,讓她們在遇到磨難的時候,有更多的選擇余地。比如,遭遇背叛的時候,可以不用忍氣吞聲,有轉身離開的勇氣。聽到這里,您應該知道,母親從未后悔她的選擇。于私,我無法背叛生我養我的親娘。”
“思年。這么多年,我未曾改變過繁園的布局,我就是想可惜你媽不在了。”劉襄年仰頭,他拿出帕子壓住眼角。
“我母親已經仙逝,你現在還能假設我媽在了,她可能會進繁園。”陳欽賢笑了笑,看向張副主任,“張主任,你們單位邊上有棟解放前的呂家花園,你應該曉得的,對吧”
張副主任不知道陳欽賢說這話是什么意思,他點頭。
“當年,呂先生和秦三小姐是望族聯姻,秦家拿出了法租界里核心的一塊地皮,呂先生請了外國設計師建造,這里成了兩人的愛巢。可惜十年之后,呂先生娶了一位姨太太,住進了呂家花園。眾人都羨慕呂家妻妾和睦從未傳出任何不良的傳聞。直到六十年代,呂先生和姨太太吃藥赴死。秦三小姐也離開了呂家花園。前幾年,風波過去,政府返還了房子,我們家拿了回來,但是秦三小姐沒要,情愿跟小兒子小兒媳住在單位分配的二十多平的房子里。”陳欽賢笑,“秦三小姐比我母親更加溫婉,她尚且無法接受那個地方。以我母親的性格,怎么會再踏進繁園”
這話出來張副主任一下子無話可勸。
薛曉靜跟樊琪說“秦三小姐,你見過的,就是常安里的呂家好婆呀”
樊琪努力想,記憶里確實有一位到老都優雅溫柔的呂家好婆,她說“呂家好婆還用煤球爐子蒸蛋糕給我吃,她是我見過的好婆里最最有味道的。原來有這么個故事啊”
薛曉靜摸著樊琪的頭發“你也知道,我們家其實規矩不大的。但是,陳家也好,薛家也好,也算是當年的望族。我們家教育我們從來不在于多少金銀,而是人品的貴重。論人品,在我們夫妻心里,沒有人能比你奶奶,你爸媽更貴重。當年你奶奶在我家幫傭,至謙的奶奶知道你爺爺患了重病,幫你爺爺請了西醫做了手術,雖然你爺爺沒能活下來。但是這點情分你們一家子一直記掛在心,你們家為了保至謙,在那樣的環境里,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等到我們回來,拿回了房子,房子那么大,邀請你爸媽和奶奶住進來,他們卻堅決不肯,一絲絲便宜都不肯占。所以我們夫妻倆跟你爸媽才能相處這么好。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個類,不是用錢財歸類,而是用志同道合歸類,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