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門聲里,魔抬眸望向窗外。
人間清月的輪廓藏在云后,光華噬盡,正被夜色徐徐染上再難以褪卻的黑。
明夜的明月或許依舊清輝如水。
可它還是這輪明月嗎
更何況,劫境玉里,時琉握著一寸寸刺進他心口的那把翠玉匕首,他雖還未見到過,卻看得穿它的本相
與長笛、神脈劍、天衍印相同,都是這三界里唯一一種能斷絕他這最后一縷神魂本源的材質。
這一點三界近無人知。
也因此,酆業很清楚劫境玉未有半分作假若玉中畫面發生,那便是他無以逃脫的死劫。
比萬年前三界之戰更徹底。
他的明夜,將再無明月升起。
“篤篤。”
叩門聲再次響起。
“酆業”
魔偏過視線,漠然望向門外。
一兩息后。
空蕩而只余四壁的房屋內,魔的身影如鏡花水月般慢慢淡化,褪去。
與之同時,屋外站著的時琉只覺著渾身被什么冰冷至極的氣機近壓迫之勢地席卷一裹,隨后整個人便原地消失
時琉再睜開眼時,人已在一片密林旁的空地處。
林旁瀑布在夜色里如練如雪,白得刺目,每一道飛流而下的水都如劍一般,凌厲無匹,將瀑布下的山石削磨得光滑如玉。
然后水流入了緩勢的溪河,自高而低,平緩清澈地淌過時琉的腳邊。
完全陌生的地方,甚至不知還是否在玄門內。
可時琉只有短暫的一息怔滯,她便回身,緊緊望著溪邊褪去那身青衣而如一道雪華的身影。
“說。”
那人聲線寒寂。
不知是今晚的月華還是瀑布山溪太冷,染得那抹雪白長袍也疏離清冷,如在天巔,如隔云泥,孑然遺世,遙遙不可及。
時琉忽覺著,自己朝他跑得太急、跑得惴惴而火熱的心口也像是被什么冷水澆過,沾著山水涼意的風將她一吹。
她輕栗了下。
“酆業,”時琉聲音微顫,“我真的便是,九竅琉璃心么。”
“”
林與瀑布驀靜。
林中夜鶯止鳴,風聲忽墜,連飛湍的瀑布都戛然而停,仿佛整個世界都將在這一息之后歸于寂滅。
然后。
“嘰喳。”鳥雀重啼。
“呼”夜風再起。
“嘩”白練直下。
溪旁雪白的袍袂也輕輕飛起。
就仿佛那一瞬的死寂只是時琉的錯覺。
可她知道不是。
九竅琉璃心,仙界天門之下,她能輕易分辨人心,明晰那些旁人眼里無形氣機的本相
因此她很清楚。方才并非時間停歇,而是足叫天地一滯的殺意。
酆業對她的殺意。
被云染得昏昧的月下。
少女闔了闔眼,面色無端蒼白了些。
但時琉還是固執地問出了第二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