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南一怔,隨即站起來,“您坐。”
虞昌月十分吃力地在賞南旁邊的位置坐下,也示意賞南坐。
老人身上的味道不難聞,想必虞小羽就是專門留在家里照顧她的。
坐下后,虞昌月長久地不說話,連秒針跳動的聲音都比現在屋里所有的聲音加起來要大,虞小羽和那只還未完成的紙男站到了一排,它們是不懂人類的。
“它很喜歡你。”虞昌月突然說道,她聲音很虛弱,像久病未愈的人,說完后大喘氣了一口,又是良久的沉默。
賞南捧著水杯,“虞知白嗎”
虞昌月極為緩慢地搖了搖頭,“不是。”
賞南低頭想了會兒,他想,虞昌月說的這個“它”應該是紙人。
但紙人不就是虞知白嗎
14:虞昌月從事的本來就是和神鬼打交道的行業,她不會接受一個紙人是自己孫子的,哪怕是。
虞昌月鼻息間發出一聲輕哼,“勸你離他遠一點,它可不是什么好東西,只是披了張好看的人皮子,翻臉無情的家伙。”
老太太沒多少牙了,加上虛弱,說話時有些口齒不清,連挖苦人,聽起來也像低聲的嘮叨,沒有氣勢,也聽不出來惡意。
賞南沒參與這個話題,虞知白有多可怕,他知道得也挺清楚的。
“外婆,吃蛋糕嗎”
“他這個什么蛋糕”虞昌月瞪圓了眼睛,在厚厚的毛毯里動了動腦袋。
賞南站起來去桌子上取了一個栗子奶油蛋糕,他蹲在茶幾前,將綁在盒子表面的那根綢帶解開,紙盒分四面攤開,濃香的栗子味道彌散開。
他遞過去一把小勺子,“需要我幫您嗎”
“不用。”這句話,倒是回答得斬釘截鐵,中氣十足。
虞昌月拿著勺子的手一直在抖動,只撇了上面一層的栗子泥和奶油,很小的一口,喂進嘴里,她吃得十分艱難,咀嚼的速度也很緩慢。
“阿舍喜歡甜食,也會給我買甜食,”虞昌月冷哼一聲,她手里捏著勺子,卻沒再繼續吃,“那個家伙,可是很少給我買蛋糕的。”
賞南仰頭看著老人,眼里含著隱隱的笑,他想,虞外婆應該只是嘴上討厭紙人而已,她怎么會不愛虞知白呢
“總之,你要小心他,不要被他騙了。”虞昌月說完這些,似乎就已經用完了全部的體力,她重新被毛毯包裹,也不再吃蛋糕了,茶幾上的蛋糕看起來像是完全沒被動過。
賞南起身,把毛毯往上提了點兒。
14:我感覺到,她快死了,估計就這段時間吧。
賞南垂眼看著這已經完全枯竭干癟的老人,不幸的是她白發人送黑發人,送走了女兒和外孫,不幸中的萬幸是她把虞知白強留在了這世間,也有人給她養老送終了。
外面傳來一些動靜,窸窸窣窣,并不吵鬧,可沒辦法忽略。
虞小羽趴到門框的貓眼上往外面看,她還沒看清,就是一盆血朝她潑過來,很重的血腥味,她尖叫了一聲,連連后退,發現自己身上干干凈凈,才想起來被潑了血的是門,不是她。
她有些無措地看向賞南,“我不怕血,但他們隔三岔五就會來,說是驅驅邪。”她雖然不怕血,不管是什么血,她衍生自虞知白,虞知白不怕,她自然也不怕,可她卻不能出現在眾人面前,那就真是邪了。
賞南讓她帶著那半成品藏好,“我來吧。”
等虞小羽拖著半成品躲進房間后,賞南一把拉開門,門外的人紛紛嚇了一跳,急忙往樓下跑了幾步,看見是個人,提起來的心又放了下去。
賞南看著這群人,以及地上,墻壁上,門上,鮮艷刺目的紅,的,從上往下淌,比案發現場更加血腥和殘忍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