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彎腰,看著我。”賞南往床沿挪了挪,離虞知白更近一些。
虞知白聽話地彎下腰,俯身看著賞南,沒有眼球的話,兩個眼眶顯得很大,黑漆漆的,一眼就能看進去。
賞南抬手,他溫熱的手指按在了虞知白的眉骨上,他手指沿著虞知白的眼眶慢慢往下,描繪,勾勒。
賞南眼睜睜看著血紅色慢慢在虞知白的唇上蔓延,最后連手下的皮膚也變得冰冷,堅硬,蒼白。
“你”
男生抬起眼,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被紙人一把拖進懷里。
虞知白一口咬在賞南的唇角,有些疼,賞南忍不住張開嘴,一抹濕涼就鉆了進去,不管是不是人類,生物與生俱來有著或強或弱的掠奪欲。
賞南被推到床頭,他仰著頭,虞知白有些不知道輕重,而且他作為紙人,它口腔有些干燥,也沒有人類擁有的軟度。
賞南覺得自己像深陷于沙漠漩渦當中的旅人,燥熱,擠壓肺腑的干燥沙粒,刮在臉上火上澆油的熱風,他抓著虞知白的肩膀,喊了聲停。
虞知白只愣了幾秒鐘,接著又往前移動了幾分,鼻尖和賞南的鼻尖的貼在一起,“但我覺得還不夠啊。”
“”
賞南覺得自己腰都是軟的,他好半天才找回身體的自主權,“不夠也停,下次再說。”
他想和虞知白說一下他準備明天帶外婆去看病的事情。
但虞知白的手突然戳了一下他的臉,“你這里為什么紅了”
賞南不是很在意地說道“剛剛外婆不小心把面湯弄我臉上,燙了一下,估計過會兒就消了。”
如果早知道這么一句話就能讓虞知白去攻擊虞昌月,賞南絕對會再思考幾秒鐘后回答,也一定只字不提虞昌月。
虞知白盯著賞南臉上那塊通紅的皮膚看了片刻,突然下翻身了床,賞南還沒反應過來,虞知白就赤著腳走了出去,外面虞小羽在說話,“小白你不是睡小白”虞小羽尖叫了一聲。
賞南忙下床,鞋都沒來得及穿上,他出門去,虞小羽拎著自己被撕掉的右手,哭喪著臉,“小白去外婆房間里了。”
外婆房間里傳來“砰”的一聲悶響,這聲悶響幾乎像是直直錘在了賞南的胸口,他心跳短暫地停滯,后又急速跳動起來。
沖進虞昌月房間之前,賞南已經料到了自己可能會看見的場景,但當真的看見的時候,賞南仍舊覺得不可置信和滿心痛楚。
虞昌月被虞知白拽到地上,床上的被子也都掉在了地上,沒了厚毛毯和被子包裹的老太太,小小的一只,皮包骨,她在地上艱難爬行著,她大概是想要爬到床底下,但在虞知白黑洞般的眼里,她像一只不斷蠕動的白費勁的丑陋蟲子。
虞知白表情很冷漠,他轉身推開了窗子,冷風灌進來,他走向虞昌月。
此時,賞南進來了,在看了一眼大敞著的窗戶之后,他幾乎沒想就知道虞知白想做什么虞知白要把虞昌月從窗戶丟下去。
它忘記了,忘記了虞舍,也忘記了虞昌月,不,可能沒有完全忘記,可能她們在虞知白的心中還有著微乎其微的存在感,但遠遠趕不上賞南在紙人心目中的地位。
只是因為賞南被虞昌月不小心燙到了而已。
“虞知白”賞南試著喚了它一聲,“她是外婆啊,她不是別人。”
不知道是不是賞南的錯覺,在他說完這句話以后,虞昌月眼底出現了隱隱的淚光,老人的表情既絕望又哀痛。
可唯獨沒有后悔。
“我,我不認識。”虞知白輕聲說,說著,它彎腰試圖去抓虞昌月的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