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南沖過去推開了它,他蹲下將虞昌月扶了起來,虞昌月虛弱地靠在賞南的身上,小聲說“看吧,我和你說過,不管它學人學得再像,都掩蓋不了它是個怪物的事實。”
“外婆,也是我的外婆,”賞南不急不忙說道,他抬眼看著已經完全化形的虞知白,嗓子有些發干,因為他不能確定,這種時候的虞知白,會不會對自己也動手,“你在學校不是學習得很好嗎為什么現在就不行了呢你怎么能連外婆也傷害那未來你是不是也會傷害我虞知白,你是紙人,可你也是人”
虞知白此時的眼眶是空的,賞南無法通過它的眼神猜測它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攬著虞昌月,老人形容枯槁,閉著眼睛,神色灰敗,他心里忽然酸得不行。
外婆沒有錯,虞知白也沒有錯,那到底是誰錯了
虞知白突然抬腳走了出去。
賞南沒有多想,彎腰將虞昌月從地上抱起來,一件一件將地上的毛毯和被子撿了起來,重新蓋在了老太太的身上。
他又去關上窗戶,轉身時,發現虞昌月在哭。
“外婆,”賞南走過去,抽了紙巾擦掉她眼角渾濁的淚,“它不是故意的,它其實很愛您。”
虞昌月閉上了眼睛。
賞南知道她現在估計不想說話,默默去關了燈,出去時,帶上了門。
客廳里,虞知白坐在沙發上,看見賞南,他道“你睡我的房間,我睡沙發。”
燈關了之后,賞南往沙發的方向看了一眼,虞知白還是之前的坐姿,沒有任何改變,窗外馬路上的路燈匯聚成微弱的光芒照進客廳,紙人的臉是詭譎的慘白,但仔細看,它的背微微彎著,臉上的表情無辜又無措。
它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它需要思考自己做錯了什么,它才能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
賞南上半夜完全沒有睡好,任務遠遠沒有他想象得那么簡單。
14:南南,其實從它的角度出發,它是對的,以它的思維觀點出發,它也是對的,這就是怪物,人類的社會規則無法約束它,人類的思想也無法禁錮它,任何的感情也無法綁架它,它對你的感情,只是被我們分析成愛情,但可能在它的思維里,并不是愛情這個詞,而是別的。
14:你拯救了它,同時,你也成為了它傷害這個世界里的人的催化劑。
14:種玫瑰的人,也會有被玫瑰的刺扎傷的可能,你應該明白。
賞南用被子蒙住頭,“我明白”
夜已經很深,賞南蒙了會兒,又要睡著,眼睛就快要徹底閉上時,樓下一聲怒吼,將賞南整個嚇醒,他抖了下,看向窗外。
光禿的槐樹枝仍舊張牙舞爪地伸展著,在深夜看起來,像極了扭曲的鬼影。
緊接著,又是一聲悶雷,轟隆聲藏在云里,綿長又厚重地響了起來。
要下雨了。
賞南站在窗戶邊上往樓下看,右邊是小區大門,那里圍了一群人,吵吵嚷嚷的,但因為隔得遠,所以賞南沒有受到打擾。
那聲怒吼,是一個男人發出來的,是那個叫李榮平的男人,他正瘋狂地用頭撞擊著墻。
旁邊不停試圖阻止他又不斷被他推搡到地上的人應該是他的母親,他母親只穿了一只拖鞋,另外一只早就不知蹤影,披頭散發。
李榮平好像不知道疼痛似的,賞南數了一下,大概撞了七八次,不知道在之前撞了多少次,終于,李榮平停下來,他轉過身,賞南被嚇了一跳,男人滿臉是血,血液避開眼睛,從眉心鼻梁,從太陽穴臉頰,不停往下淌。
他在原地漫無目的地打著轉,嘴里喃喃念著,“阿舍,阿舍,我好想你啊,阿舍,阿舍”
14:他說的阿舍,是虞知白的母親,他曾經騷擾過虞舍,并且在小區四處造謠虞舍私生活混亂,也曾糾纏過虞舍,還在虞知白放學的路上襲擊虞知白,想要害死虞知白,那樣,虞舍就沒有了拖油瓶,就能和他在一起了。
14:我之前和你說過,所有一切針對虞知白的肢體暴力和語言暴力行為,都會遭到反噬,這不算是虞知白主動害人,只要不招惹它,它就是無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