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夫人走后不久,賞南窩在柔軟的被子里再度沉沉睡去,只是這次睡得并不是那么安穩。
他做了一個夢,夢見了昨天晚上那個滿臉橫肉的屠夫,舉著刀要放干自己的血,然后陸及來了,但陸及卻沒有救他,陸及站在門口,用溫柔無比的語氣說道“小南,我最喜歡你了。”
明明是和場景完全不搭配的臺詞。
屠夫身上生肉的腥味,倉庫冷冰冰的灰塵,刀鋒上沾了血液的味道,意味著血腥與暴力,絕不是適合說“我喜歡你”這種話的場所。
但在夢里,賞南卻覺得絲毫不突兀和違和。
這個夢重復了三四五遍,賞南就在那種混亂和恐懼里掙扎了三四五次,但卻無法醒來。
冬去春來,陸家老宅從沉悶的冬天里蘇醒,莊園披上了一層薄薄的綠,只是寒意還沒有褪去,去年賞南就是這個季節來的陸家,轉眼已經過去一年。
陸及玫瑰園里的玫瑰也都開了。
并非是紅玫瑰,很少見的一種白玫瑰,花頭大而雪白,花枝粗壯,枝干上裹滿了花刺,迎風而立。
“都是被詛咒的人嗎”
14:差不多,怪物是不會無緣無故害人的,怪物的怨氣本就濃重,對不起他的人都會被反噬,但是在陸及這里,因為他畢竟是六百多年前的人,規矩也多,所以不尊敬他的人,也會被反噬,被詛咒。
陸及近來身體好了許多,像這樣寒涼的初春,他只要稍微穿厚實一點,就不會總是頻繁咳嗽,受寒。
去年賞南剛來的時候,只是晚上吹了陣風,陸及便被拉入到了搶救室。
它有在認真履行對賞南的承諾。
香夫人腳邊放著一個紙箱子,她越來越時髦了,碎花短毛呢裙子和白色的短靴,即使他們此刻是在玫瑰園里修剪玫瑰,她也只是在頭發上扎了一根碎花頭巾風情萬種的鄉村女郎。
賞南不參與這類勞作,他在旁邊和三只狗一起看香夫人和陸及將含苞待放的玫瑰剪下來,被剪下來的玫瑰可以插滿陸宅里的所有花瓶。
為了方便到時候插瓶,每支玫瑰的長度都保證在了六十到七十五厘米之間,園林剪刀鋒利無比,不管花枝有多粗壯,一剪刀便能成功剪斷。
聽著耳邊的“卡擦”聲,賞南看著那紙箱子里越來越多的白玫瑰,他忽然想,這算不算是在剪人頭
14當然不算啦,他們已經是玫瑰花啦。
香夫人彎腰在行間尋找著什么,她找得很認真,目光挨著從緊密的花枝上掃過去,“去年冬天,我記得他是出現在這個位置的,并且我還給他綁了一個牌子。”
“找到了”香夫人在一株花頭尤其大而明麗的玫瑰前邊停下來,從上邊扯下牌子,上面畫著一個簡筆豬頭。
香夫人用剪刀將這枝玫瑰剪下來,穿過玫瑰園,來到賞南面前,把玫瑰丟在了他的手邊,“喏,送給你。”
賞南低下頭,香夫人給他的這枝玫瑰花頭特別大,比箱子里的玫瑰花頭都要大,花瓣打開后應該會很驚艷,連花枝都要比那些玫瑰粗壯,葉片也肥闊。
同樣都是一片玫瑰園里的玫瑰,這枝玫瑰也太出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