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頓,掠過自己怒砸魚袋一事,繼續向著面前的那道背影認罪“臣便出了宅邸,做下那些糊涂之事,驚擾了陛下。”
“臣確實罪該萬死昨夜后來,竟又蒙公主不棄,還來接臣。回去后,臣懊悔萬分,當時當時便向公主懇切請罪,求公主諒解,恕臣萬死之罪。幸而公主大度,不再怪臣。昨夜后來便再無事了。今早,晨鼓第一聲起,臣聽聞謁者傳召,當即趕來面圣。”
“此便是昨夜之事的全部經過。求陛下息怒。往后臣必忠心服侍公主,再也不敢如此行事,惹公主傷心,叫陛下誤會失望。”
他告罪畢,以額觸地,長拜不起。
半晌過去,在他后背暗暗汗濕貼衣之時,終于,對面的坐榻上發出幾下輕微響動,皇帝似是自己慢慢起了身。
“抬起頭”裴蕭元聽到皇帝發聲。那聲音中氣依舊顯得不足,但已平和,也無憤怒或是咄咄逼人之勢了。
裴蕭元急忙抬頭。皇帝果然自己靠坐了起來,看著,面色也已好了不少。
“你方才的話,當真”他盯著這跪在自己面前的年輕郎君,冷聲問。
“皆發自臣之衷心”
皇帝沉默了片刻,拂了下手,“罷了,帶公主回吧朕這里無事了”
裴蕭元暗暗吁出口氣,正待依言退出,忽然想起那一枚魚符,只得來到皇帝腳前,俯身下去,探臂伸到坐榻之下,終于,將東西摸了出來。
魚符這回徹底被砸壞,半邊凹陷了下去。
他抬起頭,冷不防對上皇帝的一雙眼。
他正低著頭,俯看自己在摸魚符,面無表情。
裴蕭元忙將魚符捏收在了掌心里,向著榻上之人行了一禮,隨即撿起魚袋,退了出去,和仍立在內殿通道里的趙中芳點了點頭,低聲提醒他去察看下皇帝的身體。老宮監匆匆入內。
裴蕭元隨即轉出內殿,當獨自行到那空曠而高大的外殿時,終于,他深舒口氣。定下心神,他將那面因承兩次砸摔而徹底變形的魚符塞入袋內,再次系在腰上,又揩了下額上還浮著的一層薄薄冷汗,想起她還在等,怕她擔心,邁步正要出去,忽然此時,身后傳來腳步之聲。
“駙馬留步”
趙中芳跛著一條殘腿,匆匆趕上。他返身去迎。
趙中芳將他領到殿隅,低聲說道“陛下命老奴給駙馬傳一句話,離十一月初一祭祖,只有不到半個月了。當日或將有大事。駙馬近日好好休息養傷,到時回來,守戒大事。”
裴蕭元心中便明了了。薛勉應已受皇帝密見。他頷首應是,繼續朝外行去,這時聽到趙中芳又叫自己。只見他走來,停在面前,躊躇了下,終于再次開口。
“駙馬大婚次日和公主入宮拜謝陛下,出去后,是否又回來,在東殿外作過停留”老宮監壓低聲,忽然如此發問。
裴蕭元一怔,隨即領悟。
當天他回往東殿的事,這老宮監或已是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