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冰堂內,湘錦垂地,織珠為簾,自侍女傳報安國公府女眷到,所有人都不期而同地收了聲,鴉默雀靜。
唯獨坐在上首的東道主福昌長公主,還若無其事地撥弄懷里的琵琶弦,間或發出玉珠走盤的三兩聲。
片息之后,她才閑閑地抬起頸子,掠視過前頭的大夫人三人,鎖定在最后那道細柳生姿的影子上。
光看身段兒已是極動人了,再細品容色,肌映流霞,眉眼盈盈,更是冰明玉潤。
好個勾人的狐貍精,果真大有資本
福昌長公主用力一捻,手下的琵琶弦變了腔調。
尖雜的響聲叫諸人皆是一凜,對長公主突如其來的不悅而感到不解。沈夫人雖是梁京里的“傳奇人物”,可與長公主應當沒有結過怨才對。
只有少部分消息靈通的心下了然。
女客們神色各異。眾目之下,沈云西夷然行禮,福昌長公主倒未在這上面糾纏,道了聲坐。
衛芩再不機靈也咂摸出古怪來了,和二夫人耳語“氣氛怪怪的,總覺得有不對的地方。”
二夫人呵了聲,“傻子都知道了。看來是場鴻門宴,也不知道我們又哪里惹到長公主不滿了。”
衛芩茫然“誰曉得她又發什么瘋。”
相較于她們的稀里糊涂,沈云西是門兒清,卻不動聲色。
內堂還是靜悄悄的,都在往安國公府這邊打量審視,這一兩年,沈云西在梁京風云榜上,是妥妥的榜首。
先是和衛邵成親,表姐妹成婆媳,后是大鬧衛老夫人壽宴,臉都不要了。沉寂了三個月后,從城郊回來,原本以為一輩子就這么著了,沒想到突出奇招,憑借一本話本子強勢扭轉局勢。
她有沒有洗白不好說,但她那表姐婆母秦蘭月秦夫人反正是徹底黑了,婚前茍合的名聲都傳爛了
手段好狠,又好毒簡直就是個渾不吝的
有的不喜,有的不屑,還有的嘆服好奇,沈云西大大方方的任由她們看。
福昌長公主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從喉嚨里擠出話來,“怎么都不說話即是宴席就得說說笑笑的才熱鬧,你們一聲不吭的,可是不給本宮面子呢。”
長公主的聲音就像是撥動輪盤的手,話一出,滯澀的零件全都咔哧咔哧地動了起來。
鴻臚寺卿家的吳小姐燦然一笑“殿下可是錯怪我們了,只怪許久不見沈夫人,今見她風采更盛,一走進來叫我們都不小心看呆了。”
其他人都呵呵應是。
只宣恩伯府的宋彎彎是長公主的小姑子,宋駙馬的親妹,挑剔地說道“看你那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這種貨色也能稱奇。”
吳小姐只笑而不語。
人多的地方都有小團體,梁京貴女這個社交圈里,也不遑多讓。
當前的領頭人物有三個。
一個是以太傅府呂施為首的吃瓜姐妹團,衛芩也在其中。
一個是以竇大儒的孫女竇錯玉為首的,喜好詩詞歌賦,有點文人脾氣的一系,原主從前亦是里面的領頭人之一,只是后來陷入丑聞,被小團體單方面地除名了。
再有一個就是以長公主為首的,長公主和她的狗腿子們了。
這吳小姐和宋彎彎便都是長公主座下的好走狗,這會兒你一言我一語的,可不是在打機鋒,而是夾槍帶棒為長公主打頭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