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哪里的話,我們靈州上下頂著烈日嚴寒駐守邊關這么多年,豈容他人構陷”
“正是我這條命是將軍救的,便是豁出去,也不能讓他們得逞”
“翰這個雜碎”
大家擎著杯盞,以茶代酒,都站了起身。
傍晚夕陽映照,晚霞染紅了魚鱗狀的絮云,經歷了這一遭,秦顯多少心潮起伏,但聽到倒數第二句,他沉默片刻,卻搖了搖頭“衛欽你這話不對。”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長長吐了一口氣,說“若是我真蒙冤入罪,你們更要好好的,不能做無謂的犧牲。”
大家一聽,便知他又想起謝帥及趙恒趙大將軍了,謝帥當年入獄判罪之后,趙恒是謝信衷麾下另一心腹大將,可惜他追隨謝帥而去了。
秦顯深吸一口氣,抹一把臉,笑道“好了好了,今天不說這個,來了我們喝茶吃菜,來來來”
秦顯強自壓下翻涌起的思緒,舉起杯盞,笑著對大家說,他一直往外瞥,似不經意問“怎不見那兩位顧兄弟”
“哦,他們和竇武一起來”
衛欽說完,衛真搶答“將軍您不知道,顧兄弟可厲害了,他一嗅,就知道了那雜碎在撒謊幸好有他在,不然咱們還不知道假賬冊的事”
衛欽瞪了兒子一眼,不過他們幾個也大贊“年少英才,果真了得。”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秦顯聽著,心潮澎湃,他竭力抑制下來,“好,好好”
將軍的兒子,豈有不好的道理
他一時之間,有些熱淚盈眶,秦顯用盡全身力氣,才竭力壓住了眼眶熱意。
客院里。
顧莞挑起一盞燈。
等謝辭卸妝之后,她替他稍稍掃了掃顏面,給兩邊打上陰影,之后兩人穿戴上普通近衛的甲胄,隱在竇武的近衛中并不起眼。
竇武回府一趟,更換了輕甲,率一眾近衛飛馳而出。
嘚嘚的馬蹄打在青石板,暮色中抵達府前大街,謝辭翻身下馬,魚貫而入,上臺階前,他微微抬頭望了一眼頭頂的匾額“靈州大將軍府”。
秦顯和謝信衷一樣,是個特別固執的人,當年謝信衷,現在的秦顯,大家都把匾額改為“總督府”或“節度使府”等,就是他還一門心思用從前的“大將軍府”。
竇武點了幾個近衛,快步往宴席的前廳行去,其中一個正是謝辭,謝辭行走在青石走廊上,沓沓的軍靴落地聲一如他的心。
終于,他們來到了熱鬧的大廳。
“來來來,我們來了,將軍,這兩位就是顧兄弟”
秦顯大笑著,他立刻抬頭望去,豪爽的笑聲在對上謝辭的臉時戛然停了一剎。
顧莞只給他掃了掃兩側,側面看不怎么像,但正面只是稍稍修飾,比謝辭原來的臉大致瘦削一下,卻和舊年更像幾分。
一雙點漆瑰麗的眼,眼線濃長,少年身姿挺拔如標槍初出鞘,氣質沉淀下來,卻也凌厲了很多,那一雙濃黑的劍眉卻越來越神似他的父親。
那雙異常熟悉的眼睛,謝信衷明面嚴厲批評敲打,私下卻極之為之驕傲的四兒,謝辭。
即使有秦文萱提前說過,激動已經過去一夜,做了無數的心理準備,但在驟然看清謝辭的臉一剎,秦顯心中仍不禁大震,他手中杯盞一顫,一聲喊差點就當眾脫口而出,險險忍住。
四公子
歡喜的心情最終還是被黯傷取締了。
秦顯一見謝辭,虎目當即無法抑制浮起淚花。
但他竭力忍下,強作鎮定欣悅,笑著和謝辭打招呼,并還拍了拍他的肩和他對飲一盞,之后和大家繼續推杯換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