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回味著滿口滾燙鮮香的方臨淵不解地問道。
趙璴的目光在他面上頓了頓,沒言語,只拿起桌上才從窖里啟出的酸梅湯,給他倒了一杯。
兩人在桌前坐了下來。
酸梅湯是絹素做的,里頭加了兩三味中藥材,飲起來不會過甜,還可消暑清熱。
趙璴自是不必清火的。他一年四季體溫都比旁人冷些,倒是方臨淵,這幾日天氣太熱,他每天眼看著他進門時,額頭上都是一層細汗。
他將酸梅湯遞給方臨淵,眼看著他端起飲下,口中直道好喝。
“喜歡的話,明早讓絹素再給你備些。”便聽趙璴說道。
方臨淵連連點頭。
“那就多謝絹素姐姐啦”他還不忘揚聲,朝著門口的絹素笑道。
門前的絹素也朝著他微微一笑,行了個禮。
方臨淵回過頭來,正又重新捧起碗時,他聽見趙璴在旁側問道“你見過突厥的賽罕”
方臨淵手下一頓。
誒趙璴怎么會突然問她
他轉頭看向趙璴,便見趙璴正徑自斟茶,垂著眼,看不出臉上有什么表情。
哦,也是,趙璴可能已經得了賽罕這幾日便要入京的消息。
“啊,是,見過一回。”于是他隨口應道。
反正他只去充州接應,當日便可返回京城,一路上衛兵與使臣都在,他沒有和賽罕單獨相處的機會,自也不會落人口實。
既沒什么可擔憂的,方臨淵便也沒把這位突厥公主再放在心上,聽趙璴問,也只隨口一答。
卻見倒茶的趙璴在他轉過眼神的那一剎那抬起了眼來,深而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我聽說,她曾女扮男裝入虎牢關,是你識破了她,將她送出城去的。”
說起這個,方臨淵就有的聊了。
“哪里是我識破的她她那時年幼愛發瘋,混進軍帳就取了頭巾,瞎子都能認出是個女的”他放下喝了半碗的酸梅湯,朝趙璴控訴道。
方臨淵到現在都不會忘,好端端的和談,硬是教突如其來的賽罕給攪黃了。
也正因如此,他當時穩住突厥、留出些許時日整裝屯糧的計劃也落了空。若非他此后臨時想出了夜襲王帳之計,單正面相抗的話,只怕要與那幫蠻夷鏖戰小半年才能分出勝負呢。
于是,素來不對旁人惡語相向的方臨淵第一次說誰“發瘋”,于他而言,也不算冤枉了賽罕。
卻未見趙璴聽見他的用詞,擱在桌上的手微微一頓。
倒是從沒見過方臨淵這樣說起誰過。
用詞有點鋒利,但語氣卻聽不出厭惡,反倒顯得其中的責備太過綿軟,以至于多出了些旁的意味。
正回想著自己那夜關門放火的妙計的方臨淵,自然看不出趙璴眼里復雜的探究。
片刻,他又聽趙璴問道“你送她出的城”
那是自然啦
賽罕自己不拿自己的性命當回事,方臨淵卻怕她的血染污虎牢關的軍帳。為防止中途發生意外、那仁帖木兒接機發難,他親自率了一隊人馬,將她丟出了虎牢關去。
“是啊。”方臨淵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沒明白趙璴干嘛要問這個。
便見趙璴又不說話了。
方臨淵回頭,便見后廚的侍女已經端了最后一個菜上來,又給他們擺好了碗碟和湯匙。
哦,是了。府上人多眼雜,趙璴向來謹慎,與他說話都是在人后的。
方臨淵很體貼地沒再多問他,只接著剛才的話題,說笑話給趙璴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