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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中亭內燈火輝煌,席下絲竹聲聲,翩翩起舞,席上推杯換盞,觥籌交錯,談笑風生,酒酣耳熱之際,不免說些私密之語。
奸佞小人,慣會溜須拍馬,憑得一張好臉,哄得圣上如此寵幸。前兩日圣上病了,他居然還請旨入官要親伴陛下左右,真是肉麻至極。朝堂之上用些后妃爭寵的手段,簡直有辱斯文如今也是越發寵得過了。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臉上都不免露出嫌惡之意,如此飲到深夜,宴席結束,幾人在宅院門后告別,上了各自的馬車。
馬車搖搖晃晃不知駛了多久后停下,車簾掀開,“章大人,到了。”醉眼惺忪地伸出手,由人攙扶下車,腳步踉蹌地走了兩步便坐了下來,來人,端碗醒酒茶來。
身旁毫無動靜。
醉酒之人微瞇起眼,從瞇起的眼那狹窄的視線
中瞥見一抹青,那抹青偏向于藍,在幽幽的火光映照下閃著絲綢特有的光澤,令人覺得有些熟悉,章源又瞇了瞇眼,喉中干渴無比,茶
都聾了嗎章大人說要茶。
清淺的聲音傳入耳中,同時面上一涼,冷水潑在臉上,章源一個激靈,頓時酒醒了大半,立即睜
開了眼睛,這時他才發覺他此刻不在室內,卻是在個院子里,前方那人半翹著腿,青色外衫微微滑下,露出一雙皂色長靴,靴上白金的祥云紋熠熠生輝,再向上一看,那人面白如雪,眼眸低垂,正拿著茶蓋輕輕地吹著手里的一碗茶。
“章大人,”那雙眼眸抬起,茶不夠,我這還有。
不日,朝中便有人上書幾人結黨營私,妄議犯上,圣上龍顏大怒,立即命人將幾人押至大理寺審理,大理寺審理之后交由刑部復核,刑部先前的尚書衛東亭在嚴黨案中被抄家流放,新上任的刑部尚書葛奇峰接管此案后不久便上書言明大理寺卿有包庇之嫌,大理寺卿石且行立即也上書彈劾。
此案震驚朝野,牽涉甚廣,從夏天一直審到來年開春,經由大理寺、刑部、御史臺三方聯合審理,期間上上下下遭貶謫得復起的官員加起來有近兩百人,終于在三月塵埃落定。
大理寺卿石且行被貶至荷臺任通判,一干人等輕則罰俸重則遭貶,自嚴黨后,盛極一時的桐峰黨也隨之氣焰大減,漸漸偃旗息鼓起來。
春日桃花盛開之時,御花園內爭奇斗艷,皇帝卻是有些意興闌珊,“子規,這世上是不是人人都懷有私心朕不過要他們忠心,怎么就這么難
天子心懷天下,臣等卻只是俗人,石大人兒女眾多,難免要多為他們考慮。
皇帝笑了笑,“說起兒女,子規你也已是而立之年了,怎么后院里連個貼心人都沒有朕瞧著趙謙明的嫡女不錯,你覺著呢
莫尹拱了拱手,輕咳了一聲,微臣慚愧,身體從前落了病根,一向欠佳,他微一抬臉,蒼白的面上笑容淡淡,殘破之軀能回到京中再為圣上效勞已是萬幸,不敢高攀京中貴女。
朕不是派御醫為你調理了么你這身體怎么還是不見起色是不是那幫老東西不盡心“圣
上莫怪御醫,”莫尹笑容微苦,臣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
皇帝輕嘆了口氣,拍了拍莫尹的胳膊,“你啊”袖子垂下,明黃靴子提起,皇帝一面向前走一面道,大理寺、刑部、御史臺各有各的弊病,朕想著還是找些身邊貼心體己的人幫朕多留心朝臣的動向,子規,你在邊境是訓練過軍隊的,來幫朕掌掌眼吧。
躬下的身子依舊恭敬而平穩,微臣領旨。
宮門口,周勇早已等候多時,見莫尹出來,立刻替他披上大氅,送上手爐。
莫尹入車內,冰涼的手捧著手爐才感覺到一絲暖意,他輕咳了一聲,牽扯出肺腑中絲絲縷縷的刺痛感。
大人,周勇在前頭趕馬,低聲道,信您要過目嗎
拿來吧。
在您左手邊的匣子里。
莫尹打開匣子,里頭是一封還未漆的信,他瀏覽完畢,道“陳叢的措辭倒是越發謹慎了。”如今朝堂之上,還有誰敢議論大人周勇語氣頗為驕傲道。莫尹不置可否,將信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