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爾曼望向神父,房間里太黑了,他只隱隱約約地看到神父側臉的輪廓。
“您這樣一位養尊處優的王太子卻愿意舍身忘死地參與到戰爭中去,倘若沒有絕對的勇氣和偉大的犧牲精神,這是很難做到的。
神父說得很懇切,夏爾曼登時有些激動,這是他從戰場上失利以后聽到的第一句真心實意的好話他身邊的侍從沒有資格安慰他,他的父親亞爾林因為生病,也可能是因為已料到的失望而只是輕輕嘆了口氣,其余的王公大臣們也避諱著王太子的失敗,從來沒提起過這件事。
神父,您
夏爾曼白天還不懂神父為什么約他晚上來見面,而在這完全的黑暗中,他感覺到了久違的安全,甚至有些想懺悔,他終于明白信仰為何會長久地存在,此刻他多么想去握神父的手,繼續聆聽那些令他感到快慰的話語。
而神父簡直像明白他的心事似的,他面向他,在胸前畫十字,無論如何,我尊敬您。夏爾曼感動不已。
“可同時我也奇怪,您為什么在有些事上卻喪失了勇氣呢”
夏爾曼怔了怔,您是指
您明知道明天會發生什么,難道您就沒有想過要去阻止么
阻止神父,您叫我來
“安東尼主教同樣是位很受敬仰的人,可他卻因魔鬼的詛咒而死。”
夏爾曼愣了一瞬后才想起安東尼主教是誰,哦,那位多年前在要為蘭德斯洗禮前突然暴斃的主教。
夏爾曼不知道神父突然提起安東尼主教是什么意思,不對,準確的來說,面前的人也已經是主教了。
您是想說夏爾曼遲疑道。神父淡淡道魔鬼應當受到懲罰。
走廊里靜悄悄的,過于偏僻的角落,連守夜的仆人也沒有,只有墻壁燭臺上的燭火在輕輕搖曳,親王的腳步很輕,他對自己說,和約定的時間相比,他已遲到了,所以并不算全然地被他控制住了,或許他正在緊張地等他,也或許他見他不來便氣急敗壞,還有可能他就是故意在耍他,把房門緊閉了就那么折磨他
親王再一次在心中確認,他的腳步也如同將要被處決的犯人那般拖沓沉重,他不會同他發生什么的,他只是想同他好好地談一談。
親王注視著黑暗中的那扇門,他離得很近了,只有一步之遙時,門主動打開了。
開門的人顯然很慌亂,一頭沖了出來,簡直像是被人從后面推出來似的,那人慌慌張張地向著左邊扭頭,卻是被突然出現的親王給嚇了一跳,這次夏爾曼沒有穩住,他叫了一聲,直接向后摔去,摔倒在了走廊里的地毯上。
“蘭、蘭德斯”夏爾曼結結巴巴的,他不敢相信他剛才談論的人物會突然出現在他面前,這就像是神罰一般,讓他簡直恐懼到了極點
親王也呆住了,他先看了一眼夏爾曼,又看了一眼半開的門,確認這是神父所居住的臥房,然后再次看向夏爾曼。
走廊中靜得可怕,夏爾曼感到呼吸困難,他在戰場上受了傷,總覺得骨頭哪里疼,而此刻他更是仿佛回到了被驚馬從身上甩下來的時刻,渾身的骨頭都疼了起來,他想站起身,但手腳無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蘭德斯在鬼火般的燭光下揪起了他的領子,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你為什么會從他的房里出來”
親王的語氣很冷靜,只是那雙深棕色的眼睛中所放射出的光芒足以讓夏爾曼嚇破十個膽子。
夏爾曼不知道親王是什么時候來的,也不知道親王有沒有聽到他和神父的密談,他渾身都在打著擺子,嘴唇發抖,幾乎快要無法呼吸。
“親王。”
神父的呼喚打破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