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是想著長大就好了。
所以到底什么時候就好了呢。
還是說,生活就一直如此糟糕。
淚水涂花了陳翡視線,封住了他的耳鼻,讓他覺得如此的窒息為什么生活這么苦,他思來想去,想去思來。
也只從他過去翻來出來四個字咎由自取。
沒錯,他活該。
真討厭啊。
真是太討厭了啊。
似近似遠的呼喚。
“陳翡。”
“陳翡。”
肩膀被人捉住,背被抵到墻上,冰冷堅硬,陳翡回神,但眼神仍然茫然,十幾年的淚越積越多,就這一刻泛濫成了災。
他也不想這么討厭自己,他答應過自己,好好愛自己的。
他也知道周渡在撈他。
陳翡努力抬頭,去看周渡的臉,但淚太兇,眼眶實在太花了,再怎么看,周渡的臉都還是模糊的。
他不知道的眼神到底多空洞,他只是說“哥。”
“我看不清你了。”
就這么個嬌氣鬼,受了這么多年的委屈,能受得了就怪了,周渡知道陳翡心理狀況不會多好,但也沒想到會如此的糟糕。
他俯身,將臉湊到陳翡跟前“我就在這兒。”
今夜無星,今夜無月,長夜無光。
陳翡眨眼睛,想讓自己眼淚稍微停一下,哪怕就只有半秒,但他停不下來,他感受自己情緒失控,但也只是感受著。
淚掛在睫毛上暈成冰珠,又陡然碎成水沫,他的視野一直模糊一直抬頭也是挺沉重的事,陳翡逐漸低頭,像是犯錯的小孩兒“我。”
“看不清啊。”
周渡握住陳翡的手,往自己臉上摸,眉、眼,鼻、唇,都是陳翡喜歡的樣子,他掌心寬大、十指有力,能緊緊攥住陳翡的手“能看清了”
眉眼是凌厲的、觸感是溫熱的陳翡又眨眼,他說“我喜歡你。”
周渡說我也喜歡你。
陳翡笑了下,很甜“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周渡忽然噤聲,意識到陳翡可能沒在跟他說話。
陳翡仰著臉,燈在他眼里是一團暈開的光斑,被拉得很長的光線,他說“你會不要我的。”
“就沒人,想要我。”
“我一直就是拖油瓶。”
“一直就只會給人添麻煩。”
陳翡光因為學琴這事,就跟家里鬧過不少矛盾,也讓家里產生了不少矛盾他大伯母因為他大伯父想送他去學大提琴,差點跟他大伯父離婚。
他大伯母人很好,對他也很好,她本來是同意的,就是他堂弟突然問了聲大提琴是什么她自己的孩子連大提琴都不知道是什么,她就真的沒辦法送他去學了。
一連一個月,家里都風聲鶴唳。
陳翡不太敢去大伯家,就去二伯家。
二伯母人也很好,給他做飯,洗衣服,會笑瞇瞇摸他的腦袋說小翡好乖然后他二伯母也跟二伯父吵了起來。
二伯母說你是不是也要為了那個拖油瓶跟我離婚
陳翡還含著二伯母送他橘子糖。
長了好些年的榆樹遮天蔽日,耳邊都是蟈蟈叫,他坐在院子里抬頭看天,小孩兒在枝繁葉茂天空里看到了一覽無余的夜空綴滿了如點的繁星。
從此再也沒忘記那個夏天。
和那發苦的橘子糖。
陳翡倒不是回憶痛苦,他看向周渡。
“哥。”
“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他小時候就挺想說,“真對不起。”
“抱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