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母細心地猜著,聽見小兒子慢悠悠地說出兩個字菩薩。
“菩薩”她很意外。
宗懷棠輕輕地笑了一聲“來救你小兒子我的,不是菩薩是什么。”宗母沒讓小兒子發現她的惆悵,菩薩啊,那確實是要走的。
晚點走吧,晚個一月兩月,一年兩年的也好。
這不馬上就要過年了,最近有不少媒婆算著黃道吉日來說親,宗母都給回絕了,她說,小兒子已經心有所屬,至于談婚論嫁,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
不敢直說有小兒媳了,那肯定要上門看看的,怎么看得著啊,是個鬼啊。
宗母感覺有一回拒絕媒婆的時候,小兒媳似乎就在她身邊。
也不知道小兒媳滿不滿意她的做法,她這個婆婆當的,什么也沒付出,白撿了個小兒媳,心里頭怪愧疚的,過年怎么也要包個壓歲錢。
這個時代年三十要給祖宗燒紙,就在屋檐下擺個盆燒。火起來了,宗懷棠把一張報紙鋪在地上,蹲那對陳子輕招招手“輕輕,過來磕頭。”
陳子輕吃掉鍋巴走近,他在宗懷棠看似不是很在意,實際尤為期待看重的視線里跪到報紙上面,對著火盆磕了三個頭。
好像自己真的成了宗家的一份子,成了宗懷棠
的新娘子。宗懷棠磕完了頭,帶著陳子輕去靈堂燒香。
陳子輕看著遺像上的宗父“你爹真的是病死的嗎”
宗懷棠點著香,沉默良久才說“不是。”
陳子輕心里已經有結果了,名單上明明就有名字,宗懷棠卻一口咬定是病死的,是他自己不想面對吧。
李科長
“他病重來我家,跟我和我媽回憶從前,當晚就走了。”那合照呢“事故發生當天照的。”
陳子輕頓覺毛骨悚然,他沒再去看那張合照,盡管照片里基本都是他認識的人。
宗懷棠把三根香插進香爐里,拜了拜,他打開供奉逝者遺像骨灰的長桌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個黑色的陶塤,站在靈堂中間,再次吹響了安魂曲。
陳子輕第一反應是,安什么魂,安誰的魂,他之后才去聽曲子,塤吹出來的聲調比竹葉要渾厚悠遠,聽的人內心震撼,忍不住要落淚。
宗懷棠吹完一遍就沒有再吹了。
外面的宗母松了口氣,以往小兒子都是要吹一天一夜的,今年有對象陪著,好多了。
年夜飯吃的餃子,簸箕都擺滿了,其中有宗懷棠包的一小部分,陳子輕包的一條路,其他都是宗母包的。
餃子下了一大鍋,裝了滿滿三大盤。
“我放了兩個一分,兩個五分。”宗懷棠擺碗筷,看誰運氣好。他走到陳子輕身邊,壓低聲音說“我吃到了是不會給你的。”
陳子輕搓手哈欠,心里想著宗懷棠真幼稚,嘴上卻斗志滿滿地反擊“彼此彼此。”他也幼稚了。
大過年的,希望今晚宗懷棠能不鬧他,也不折騰自己。堂屋的桌上有三盤餃子,三個藍邊大碗,三幅筷子,三杯米酒,所有都是三份。
餃子的熱氣撲到宗母眼睛里,她把頭扭到后面,快速用手絹擦兩下,若無其事地對著空無一人的位置說“小兒媳,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
宗懷棠道“輕輕,車字旁,有吉祥的意思。”
“寓意好。”宗母夸贊。
陳子輕跟宗懷棠坐的是一條板凳,他身子一偏就湊了上去“真的有那種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