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會在半夜帶著滿身冷汗醒來,摸摸自己的伴侶,確定有沒有呼吸,是不是活著,在一陣心悸中睡去。
陳子輕就這么陪著柏為鶴過了一年又一年,幫忙修補他跟他母親之間的裂痕,和他一起給他母親送終,陪他到老。
可能是做了太多慈善,救助了太多貧苦路上的人,他們長命百歲,沒受什么罪。
陳子輕陪柏為鶴走完最后一程的那一刻,他迎來了官方通知,告訴他感情線已結束,然后他就在電子音的祝賀聲中被傳送去了下一個任務世界。
幽暗的水底有一具尸體,男尸,體型消瘦,身上穿著破麻衣,蒼白而驚懼的臉上帶著一絲不甘。尸體越沉越深,如同一根朽木,被暗流卷席著,在水底翻滾著不知要被卷向何方。
這個人死的那一刻起,便不再是人。他只是魚蝦眼中的食物,湖沙底下的枯骨,與其他遺骨一起,成為水底的一部分。
忽然,沉入江底的尸體猛地睜開了眼睛,他醒了,或者說,是陳子輕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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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州,平江縣,吃水江,江底
此刻陳子輕的眼前是一片茫茫的水底,除了冰寒刺骨的江水外,偶爾還有幾條魚從他面前匆匆游過,他被入眼的景象驚得瑟瑟發抖。
他的恐懼并非來源于自己新任務的開局會在江底,而是就在他的臉前,有個人筆直地站著,臉貼著臉地瞪著他。
這是一個中年男人,一身錦緞,緊閉的雙唇蒼白得沒有一血色,顯然死去多時。
晚風拂面,一葉小舟靜靜的蕩漾在江面上,遠處的天邊升起幾片晚霞,映得江面紅燦燦的,好似戴著面紗的女子,秀美而神秘。
幾只水鳥叼著魚從水下一躍而起,在平靜的江面上驚起了一陣漣漪,水波輕輕地搖著木船。
然而船上的三個人都沒有心情欣賞這樣的美景。
師傅,你說小師弟怎么會突然掉下去呢身穿短衫麻褲的精瘦青年往江里瞧瞧,扭頭問船后男子。
被喚作師傅的男子大概三十來歲的模樣,眉眼兇厲,輪廓剛毅冷硬,身形高猛健碩,形態粗野豪放不拘小節,披著的粗布袍下面缺了一只手掌,手腕處留有一個駭人的愈合傷疤。
不會是小師弟想不開,自己跳下去的吧精瘦青年還在說著。“行了。”
一道玉珠砸擊般的聲音傳來,說話的是一個年輕女子,她挽著的青絲上插著一根竹枝,手里拿著打撈用的長桿,秀眉輕蹙。
二師弟,你有時間說這些廢話,還不幫忙撈人。
青年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唉,我說師姐,有什么好撈的,他都掉下去這么長時間了,肯定是死了啊。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年輕女子話聲更冷。
青年慢悠悠地掏著耳朵。
撈坐在船后的男子終于開口了,他的嗓音渾厚粗獷,只喝了一個字,卻不容置疑。好的師傅。
青年只能點頭,論江中撈尸的本事,他是三個徒弟中最出眾的一個。
只見他拎著一個連著長繩的鐵鉤,指著江面道“小師弟雖然是從這里掉下去的,但江面看似平靜,其實水下有著不少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