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整個桃花鎮最頂尖兒的媒婆劉桂花被請到了溫家村村長家里,村長婆娘拉著劉桂花的手,兩人一齊坐在炕頭上,“妹子,一會你可幫幫我兒,他嘴笨,見到人家小伙子連話都不會說。”
劉桂花也是第一次給倆男人相說,心里沒譜。但眼見從村長婆娘袖子間遞來紅紙包的票票,立馬笑開花來,拍胸脯道“這哪是嘴笨啊,咱家牛柱老實忠厚,是個靠譜的,又一向能干,眼下病好了,別說男人,那就是說村東頭大周家的女兒,也綽綽有余呀瞎眼的才看不上嘞”
村長婆娘舒心笑了。
守在門外的高大漢子聽著屋里的談笑,原本黝黑的面龐顯出兩朵新鮮山楂的紅暈,蹲在門口,身形如一座小山包似的內斂厚重,直勾勾盯著自家的籬笆院門,眼神純直,翹首以盼。
另一頭,走在鄉間小路上的溫老師可后悔大中午的出來了,他一路走,這太陽就一路在他身后追,他腳程慢,跑不過太陽,眼下被照的腦瓜頂滾燙,臉頰通紅。
村長答應給他那一籃子雞蛋就像是吊在驢子前面那根胡蘿卜,勾的溫拾堅持堅持再堅持。
重獲新生的溫拾這輩子目標很簡單,他就要自由的活,自由的吃,能活多久活多久,能吃多少東西吃多少東西。
圈里豬仔的生活,惹的他羨慕。
村長家住在村口大榕樹旁,是磚石水泥壘的新房,青瓦頂兒,冬暖夏涼,院墻沿路旁種了栗子樹,枝繁葉茂,溫拾站在樹下的陰影,歇歇腳,順帶盯著樹梢上尚如一個個綠色的刺猬團掛著的栗子眼饞。
栗子哎。
沒吃過。
會好吃嗎
聽說是香甜軟糯的,會比紅薯更軟更甜嗎
溫拾抬起白生生的下巴,微微被汗濕的額頭碎發被風吹起來。
春天的風是有味道的,陽光也是有味道的,草葉的香氣,野花的芬芳,雞鴨家畜絨毛的細軟,湍湍溪流濺起的水汽清新,一同雜糅在這個時刻,這個時空。
這可比消毒水的味道好出百倍。
溫拾很滿意現在的生活。
“溫、溫拾”
溫拾從滾進栗子堆兒的美夢中回神,“牛柱哥,你也在家”
套著一件藍褂兒,穿著條麻袋似的軍綠褲子,腳踩一雙黑布鞋,淳樸至極的溫牛柱站的不遠不近,見溫拾看過來,眼珠子盯著他瞧了幾秒,又落到了地上,“嗯,你來了。”
溫拾邁步走過去,笑的純良又可親“牛柱哥,二叔叫我來拿雞蛋。”
雞蛋,雞蛋,雞蛋
溫牛柱有些沒反應過來。
雞蛋什么雞蛋,不是說好來相看彼此嗎
好在屋里的村長婆娘和媒婆聽到了外頭的響動,從炕上跳下,忙跑出來,一個拉牛柱,“對對對,你記得等會小溫走時,記得給他裝一籃子雞蛋帶走,今早新從圈里掏的,新鮮的呢”
一個拉溫拾“你就是老溫那侄子啊,真水靈,我年輕時候怎么沒這么鮮亮呢都往里走吧”
“對,小溫啊,今天就在姨家吃飯,姨燉了紅燒肉和粉條子”這也算是硬菜了,村長家也不是天天吃肉的,只有招待貴客時,她才露這一手。
這為了兒子的親事,下了血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