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過來擦了臉與手,很隨性地側身倒在他的懷里,枕著他的腿,從下面望著他下巴細密的胡茬。
“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
唐巖點點頭。
采薇說道:“對不起……”
“為什么要道歉?”
“不知道,就是想要道歉。”
“沒有回憶還能記住要跟我道歉的事情。”唐巖笑著說道:“你一定欠我很多錢。”
“嗯。”她伸出小手,摸著他有些扎手的的胡茬,咯咯笑道:“還是那么硬……”
他撫著她鋪滿膝蓋的發絲說道:“還是那么軟……”
“還是”------這個詞是回憶特有的顏色。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坐了多長時間,好像比一支煙的時間長好多,又像是只有短短一瞬。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睡過去,臉上殘著一抹恬靜的笑容。
看來她真的很疲憊,方才不過是饑餓難當,才從沉睡中醒過來,到廚房吃了一點東西又繼續酣睡。
唐巖自然不會叫醒她,以最小的動作幅度把她從**的餐椅抱起,離開廚房回到起居室,還放到那張床上,然后推開對面小間的門,選擇在藏鋒上面的鋪位躺下。
軍團長聽到動靜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沒有問,什么都沒有講,側過身去面向艙壁繼續午睡。
唐巖還以為他會問些讓自己難以解答的問題,比如跟那個女孩兒是什么關系,今后打算怎么辦,畢竟兩個人的表現很微妙,只要是腦筋正常的人都能從他們的互動中得到雙方關系不一般的結果。
萬幸軍團長沒有多嘴,不知道是在他人感情問題方面羞于啟齒,亦或是想要給他一點時間好好整理思緒,準備一下說辭。
唐巖很清楚這個問題是逃避不了的,他總要跟雷娜、三炮等人介紹采薇,這必然帶來一系列難以回答的問題。
他其實很清楚女孩兒依賴的對象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但是沒有記憶的他卻因為那些支離破碎的記憶片段生出許多莫名情愫,對于這種意識融合他無法改變,只能被動接納。
原本想著用睡前時間思考一下焦獸背上立的中年男人是什么來路,為什么會做出這種事,是否清楚他與采薇過往關系,可惜他太累了,這一天發生了很多事情------白金、泥沼蟹女王、采薇、絕境、星靈模塊解鎖……
他耗費了太多心力與體力,根本沒有機會好好思考關于中年男子的問題便沉沉睡過去。
這一覺睡的很長,但并不輕松,他做了好多夢。
夢見沉入深淵的自己,夢見笑靨如花的采薇,夢見藏鋒、雷娜、夏新、三炮等人,還夢見冷冷看著他的烈手……
當一道從天而降的長劍刺穿胸膛,對面露出沖破黑暗,獨屬于“仁”的銳利目光,他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頭碰到了低矮的船板,磕的他呲牙咧嘴,直抽冷氣。
伸手往額頭抹了一把,濕漉漉的,掌心都是汗。
他看了一眼掛在對面墻上的時刻表,已經是夜晚10時許。
自己居然睡了那么久……
他晃晃頭,試著讓精神更清醒些,低頭看了一眼床下,發現藏鋒沉沉睡著,氣息悠長,鼾聲如雷,看起來累得夠嗆。
咕咕……
腹部傳來一陣悶響,他苦笑著搖了搖頭,揭開毯子躡手躡腳下床,推開房門走出去,到廚房啃了幾口涼饅頭,又就著藍海豚肉干喝了口老酒,肚子總算舒服了些。
他沒有回到房間繼續休息,記得高開從中午開始一直在駕駛艙,比他們還要辛苦,于是打算過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沒有,但是當他打開通往船尾甲板的門時,忽然看見星夜下的船舷站著一個人。
黑色的發與藍色的飄帶在海風吹拂下輕輕招搖,月光落在雙肩,泛著清冷的光華。
她遙望遠方,看細碎的光芒在海波間沉浮,低沉的馬達聲與潺潺水聲組成一首不歡快,有些壓抑的廢海夜曲。
明前的海風寒意猶盛,才從床上爬起來的他被海風一激,不由的打了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