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義憤填膺、冠冕堂皇的話語砸了下來,既讓婉竹辯無可辯,也讓她的處境比剛才危險了百倍。
也正因杜丹蘿的這一番話,本就郁結于心的齊國公猛地起了身,用戾氣十足的目光把婉竹自上至下的打量了一通,那閃爍的眸子里掠過一抹狠意。
他說“母親,這妾室不知好歹,又實在惡毒和愚蠢。兒子瞧著是不能再留下她了,丹蘿說的沒錯,若是這消息傳到了外頭人的嘴里,兒子這一輩子的官途便沒了指望。
李氏慌忙出身阻攔道“國公爺息怒,好歹看在玉哥兒子嗣的份上,繞了婉竹一回。”
胡氏卻陰陰冷冷地出聲道“不過是個賤籍出身的女子罷了,如今雖成了良籍卻改不了那股小家子氣的性子。今日能陷害丹蘿,明日就能在丹蘿的藥碗里下毒藥。這樣的女子,分明是禍家之根。
“退一萬步說,玉哥兒還年輕,往后難道就不能再和其余女人有子嗣了嗎兒媳是覺得這樣惡毒的女子不能再留在齊國公府里。
比刀子還鋒利的言語聲不斷地往婉竹身上剜去,杜丹蘿的句句話話都是要置她于死地的意思,胡氏也在一旁落井下石,齊老太太雖一言不發,可好似也有了幾分動搖。
也就是在婉竹四面楚歌,連爭辯的話也不知從何說起的時候,被淚水模糊了視線的鄧嬤嬤終于想清楚了一切的緣何,她分明沒有動過百壽圖,連甜菜汁也沒碰過,為何那些搜查的婆子會在凈室里找到了甜菜汁的殘骸。
是關氏。
只有她這個外人進過凈室,今日也如此突兀地進了齊國公府,用了糕點之后恰巧鬧起了肚子,原來是有人給姨娘設了局。
是她不好,若不是她心軟輕信了關氏,姨娘怎么會在懷著身孕的時候遭遇此等非人的詰難。
不過一瞬之間,鄧嬤嬤便趁著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放在她身上的時候,使了全力朝著身前的廊柱上撞去。
力道之大,速度之快,連她身邊跪著的婉竹也久久地回不過神來。
齊老太太被這等變故嚇了一跳,忙讓婆子們去攔鄧嬤嬤,可到底是攔不住一心求死,來為婉竹錚一條生路的鄧嬤嬤,轉瞬間她便已滿頭是血的倒在了廊柱旁,已沒半分聲息。
屋內的燭火太過昏黃,婉竹跪著的地方只能瞧見鄧嬤嬤腰間系著的香囊,這是她晨起剛縫好的針線,拿給鄧嬤嬤后她愛不釋手,霎時便紅了眼眶。
婉竹也高興不已,只覺得鄧嬤嬤臉上的笑意填補了她未能給娘親做過一回針線的遺憾。
她想,有鄧嬤嬤陪著的日子便如在嚴寒酷冬里窺見了暖暖的春意,等她肚子里的孩子出世以后,便讓她喚鄧嬤嬤奶娘,等鄧嬤嬤老了之后,讓那孩子給嬤嬤養老送終。
兩個膽大的婆子把鄧嬤嬤滿頭是血的面容撥了過來。
這一刻,婉竹幾乎只能瞧見無邊無際、充斥著視線的血,腥氣十足的血好似漫到了她的心口,她全身上下的血液好似被凍了個徹底,人也失去了喘息的能力。
她的鄧嬤嬤,那個心善、像娘親一樣溫暖的鄧嬤嬤。
為了護住她。
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