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賠的那畝旱田是他爹種的麥苗,爹娘沒問他要麥子,他自己心里有點過意不去。
不等裴厭說話,他又開口道“我估摸著,今天下午大哥二哥就要去白
水村,到時你跟著去,我剛好上家里幫忙,飯也在那邊吃。
“好。”裴厭點點頭,用木叉將麥子攤開鋪勻,吃過早食后按著顧蘭時吩咐他的,掌了鐮刀往地里去。
顧蘭時和他一起出門,背著竹筐先去拾撿麥穗,昨天晚上回來的時候其實撿了一遍,他不放心,肯定有遺漏的。
看一眼天色,他開口“今天起來遲了,說不定已經被別人撿了。”
睡了一晚,裴厭精神頭明顯看著比他好,神色雖不顯,但語氣十分和緩,安慰道“不差那一點,這兩天掙點工錢,足夠今年吃喝了。
顧蘭時點點頭,邊走邊沿路瞅“嗯,我過去轉轉,路上說不定能撿幾根。”
裴厭眉眼帶了一點笑意,他倆起得遲了,路上沒碰見幾個人,只有小孩和老人拾麥穗,見了他也都躲著,因此沒人發覺他如今的變化。
兩人在岔路口分開,顧蘭時到地里后果然沒找到幾根麥穗,連明顯的麥粒也沒有多少,只找到些混在泥土中的麥粒,在別人挑著擔拉著板車走過后,他跟在后面撿了幾根掉下的穗子。
他沒太糾結這事,麥子大頭已經收回去了,餓不到他倆,不至于為一點麥穗麥粒煩惱嘆氣,隨即轉了道,往家中田地走,看看他爹娘割的如何了。
苗秋蓮顧鐵山幾人正在忙碌,他一去幫著捆扎,其他人就能輕點,到時辰后問他娘要了門上鑰匙回去做飯。
至于裴厭,他大哥二哥住得近,二嫂帶著三個毛頭小子在地里撿穗子,大嫂做了兩家飯,忙完地
里活后連同裴厭一起已經吃過了。
收麥子是急事,掙錢也要緊,做短工一天要掙六十文呢,就算只有半天,也能掌三十文,顧鐵山沒讓兒子和兒婿來幫忙,他這邊只剩兩畝地,有顧蘭時和老大老二媳婦幫忙足夠了。
做工一般要早上去,不過收麥子勢頭緊,干完自家活再來做短工的人比比皆是。
裴厭跟著顧蘭生顧蘭河再次來到白水村,管事的在地頭記人名,同樣曬得滿臉汗,來的漢子有一個算一個,都趕緊讓下地,收不完要是后面變了天下雨,所有人都得干瞪眼。
干農活哪有不苦不累的,但看著收回來的麥子心里很踏實。
顧蘭時幫著家里收完麥后,第二天就不用去了,后頭拾穗子篩麥粒
的活自有他娘和竹哥兒狗兒。裴厭一大早去白水村了,他在家翻曬麥子,還要打草喂牲口。
他翻完一遍后將木叉靠在墻上,喝水歇腳的時候心想等過幾天曬干了,石碾太沉重,得用家里驢子,到時讓裴厭和他一起回家先幫他爹娘碾場脫粒,不然不好張口。
打定主意后他沒有歇息,拎了竹筐出去打豬草,打了豬草回來后也閑不下,掌了塊趁手的木板和簸箕去地里篩麥粒。
他用木板將混著土的麥粒都鏟到簸箕上,也沒去其他地方,就站在地里顛簸揚灑,干土隨風漸漸被吹走,一番灰頭土臉簸糧后,弄了不少麥粒。
這是個臟活慢活,好在只有兩畝地,遺漏的麥粒也不算多,他干到晌午太陽最大的時候才回去,滿頭滿臉都有揚塵。
從地里一路走回來,到處都能看見麥秸,路過裴家門口時顧蘭時沒多看,不曾想里頭忽然傳來一聲哭嚎,嚇了他一跳,忍不住聽了一耳朵,竟是裴興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