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息很弱,面色也有幾分憔悴,如一朵將要枯萎的花,看得步瞻心口微痛。他手上動作頓了頓,終于,啞聲聲音道
“好。”
他不逼她了。
他下定決心,從此以后,再也不逼她了。
見他這般,姜泠不禁感到意外,但不容她再細想,女子下意識地抽回手。步瞻低垂著眉睫,看著對方將手冷冷抽走,外間天色已晚,天際盤旋著朵朵烏云。
好似又要落雨了。
周遭的清香被冷風吹散,空氣中殘存著點點火焦味。他揮散了眾人,站在窗牖邊。
透過窗戶,他能看到那兩人相攜離去的身影。
步瞻的耳邊仍回蕩著那些話
步幸知,你沒有心,自然也不知曉什么是愛。
即便是在死亡面前,薛才瑾仍拼死反抗著
“是,你是有錢,是有權,是我等高攀不起的大貴人但你以為給我這些,給了她這些,她就會跟著你走么真正的愛是無法用任何東西衡量的”
“你懂什么是喜歡,什么是愛嗎”
“你不懂”
男人手中的珠串突然斷了,佛珠顆顆自線上墜落,掉在地上。
聽見聲響,他也低下頭,只看著珠子各自奔逃,衣角邊、桌腿邊、床榻下叮叮當當的,像是細密的雨點敲打在窗牖上。
他盯著那散落一地的佛珠,發愣。
什么是愛
他沉思。
那好像是他一直都未曾擁有過的東西。
從小到大,他一直都在冰冷中、黑暗里兀自前行。所有人都討厭他,所有人都可以欺負他。他的生父、他的嫡兄、府中的那些下人,甚至是他的生母。
沒有人喜歡他,沒有人給過他片刻的溫暖,久而久之,他也知道了那些喜歡、那些愛,都是屬于弱者的情感。
被生父趕出府時,他未曾難過。
被下人當野狗一樣驅逐時,他未曾恐懼。
就連生母在他懷中離世時,他也未流下一滴淚。
他向來對這種只屬于弱者的感情不屑一顧。
但在剛剛,就在剛剛。
有那么一瞬之間
他緊捏著手中僅存的斷線。
就在這么一瞬間,他忽然對這種感情,有種熱烈的渴望了。
他甚至能感覺自己的心在跳動著,在有血有肉地跳動著,這種感覺,幾近要讓他瘋狂。
從那以后,步瞻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不再來打擾她。
姜泠將薛才瑾送回屋,對方滿眼真誠地問她關于步瞻的事,她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是什么人,我們可不可以報官這普天之下皆是王法,姜姑娘,包青天老爺定會為我們做主。”
姜泠抿了抿唇,實在沒辦法告訴他,不好意思,那混蛋就是這天底下最大的王法。
琳瑯居的門開了又關,她提心吊膽了許久,可從那日之后,步瞻再未打擾過她。姜泠想,他總歸是一國之君,平日里有忙不完的政事,興許他已經回了京。
想到這兒,她下意識地停下手中動作,朝京都的方向望去。
她離開京都三年,也不知煜兒孑然一人在京都過得如何。
且說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