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相看兩厭,”他頓了頓,接住了她的話,“我并沒有厭你。”
“可你厭棄過我,”霞光刺破窗簾,姜泠面上落了些影,聲音也變得有幾分凄厲,“整整三年,藏春宮的整整三年,這還不夠么”
一想到這些回憶,她眼中忽地浮現上幾分痛楚。整整三年,她被囚禁在藏春宮,聽著外間門的消息,剛開始幾乎是以淚洗面。她名義上雖為大魏的皇后,可實則吃穿用度與宮中下人無異。如若不是她下定了決心從宮中逃走,此時此刻,自己不知還在宮中受怎樣的苦。
“不會了,”步瞻道,“以后都不會了。”
聞言,她忍不住冷笑“步瞻,你甚至都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男人坐在馬車里,微微蹙眉,凝望著她。
就在他欲再度開口之際,眼前驟然寒光一閃,女子已從發上拔出那根銀簪,以簪尖抵上他的脖頸
步瞻不備,脖上一道刺痛,已有殷紅的血珠子汩汩滲出。
“啪嗒”一聲,滴在馬車里。
雖被她刺傷,男人面上卻沒有慍怒之意,反而低垂著眼,無奈嘆息
“姜泠,你這是弒君。”
她冷眸,道“你莫過來,告訴他們,我要下馬車。”
見他坐著半晌未動,姜泠又以簪尖對準自己,重復道“告訴他們,我要下馬車”
步瞻未管脖頸上的傷,亦蹙眉道“姜泠,你真以為朕不會治你得罪么”
“你莫要過來”
她看著男人逐漸逼近的身形,又回過頭,順著翻飛的車簾看了眼愈行愈遠的江南,愈發感到絕望。
三年了,又是一個三年,她逃了這么久,好不容易與季老師一同在那里開了四寶坊。
卻又遇到了步瞻。
又是他。
又是因為他。
他為何緊緊逼著自己,從不肯放手。
姜泠眼眶通紅。
不知不覺,她的眼中竟蓄滿了淚,見她哭了,步瞻的眸光似乎軟了一軟,他伸手,盡量以溫和的語氣道“你過來,莫沖動。朕發誓,不會再像從前那般逼著你。”
女郎攥著銀簪的手緊了一緊。
就在他再欲出聲之際,眼前驟然閃過一道寒光。姜泠徑直將手中的發簪,對著男子的心口狠狠拋了去步瞻眸光遽然一閃,眼疾手快地一側身,她已趁著這空隙跳下馬車,朝外賣力奔跑而去。
她跑不了多遠。
她一介女子,本就羸弱,又是徒步,根本跑步了多遠。
但這也夠了。
只因她并非朝著回路而跑,而是循著山路而上。
沒一會兒,她便來到了斷崖之前。
從山的那頭拂來自由的聲息。
颯颯風聲,吹鼓了她的青絲與衣袍。
她剛踩上那微微松動的石頭,身后便立馬有人追趕上來。
為首的正是一襲雪衣的步瞻,他看見眼前情形,呼吸兀地一滯。
緊接著,男人眼中竟浮現前所未有的慌亂。
“姜泠”
他先是難以控制地朝她吼了聲,反應過來后,又壓下聲息。步瞻伸了伸手,冷風亦吹鼓他的衣擺,一貫清冷自持的年輕君王,面上竟頭一次有了哀求之色。
他聲音微啞,朝站在懸崖邊的女子,低聲道
“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