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看向朱厚照“你早就想好了。”狼兵多為外族,又偏居山野,所以不擔心他們和士人勾結。狼兵生性貪婪,殘暴不仁,所以更易為財帛所動,只要允諾他們搶奪戰利品,要掌控馬六甲就是手到擒來,還不用消耗大量的軍費。
他只是淡淡道“你說過,你如今只管獲利,不管其他。”
月池一時語塞,她又豈會不知,只有最核心的利益,才能真正打動他
她沉沉道“那索性再加厚賜吧,斬首一級,賞銀二十兩。以斬首多寡,論功行賞。”
張文冕思忖道,佛朗機人和我們生得迥異,這倒是再也不擔心士卒殺良冒功了。只是若大戰打起來,士卒忙著砍人頭領賞,而不去沖鋒,那可就糟了。
他說出了自己的疑惑,月池道“這個好辦。這二十兩由一隊來分。沖鋒在前者賞賜最厚,射擊在后薄之,砍頭集賞者再薄之,至于不上戰場的火頭軍,也可得些添頭。”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是想速戰速決,盡早撤回狼兵。劉瑾道“這的確是個再好不過的主意了。只是,賞金從哪兒來呢”
月池冷笑一聲“還能在哪兒,羊毛出在羊身上。你們不是都想我拖住豪族嗎”要想讓官營一家獨大,首先要做的,就是排除異己。
“讓他們自己去斗吧。”她道,“我們只需要再添一把火就夠了。”
謝遷自得知了自己族人所做的“好事”后,早已是心神不寧,一回家就將自己關在書房中,召集管家來詢問。
謝丕不明緣由,聞訊而來。到了這個節骨眼上,謝遷當然不會瞞著長子,遂將實情悉數相告。
謝丕大吃一驚“怎么會變成這樣。”
謝遷道“你和李含章平日里稱兄道弟,難道他就一點兒口風都沒透嗎”
謝丕一時啞口無言,謝遷苦笑著搖頭“你啊”
正在父子二人相對無言之時,下人就來報“李尚書府上,送帖子來給大爺了。”
謝丕忙接過來一看,原是邀他明天去鴻慶樓一敘的。他將帖子拿在手中,謝遷道“你還想去”
謝丕道“孩兒必須去。”
謝遷的嘴唇微動,可到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好吧,去去也好。”
謝丕步入鴻慶樓時,竟生出一種物是人非之感。昔日,他們幾人在此把酒言歡,談天說地,是何等的自在,可如今,李夢陽和曹閔早已去官回鄉,而他似乎也同李越走在不同的道路上。
他敲門而入時,月池正在用土耳其壺煮咖啡,她道“大哥果然守時,請坐。”
謝丕默默坐下,他一早就聞到了這種奇異濃郁的香氣。眼看月池給他倒了一盅,他不由皺起了眉。
他問道“這是什么”
月池道“嘗嘗看。”
謝丕勉強試了試,他在嘗第一口時,就想吐出來,可多年的教養逼得他只能咽下去。然而,他真的咽下去之后,卻覺竟有幾分順潤濃厚。
他睜大眼睛,目光奇異地看著它。月池突然生出幾分感慨,誰能想到,她會在這里給一個明朝人煮咖啡喝。縱使時光相隔,縱使路途遙遠,可大家對于美的追求,卻是相同的。
月池不由莞爾“不錯吧,還可以加奶和糖。”
謝丕就像一個小學生一樣,看著她搗鼓。等他回過神來,他早就把一杯咖啡全都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