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葉大人如此平靜,肖未寒轉念一想,也是,陛下異于常人之舉也不是頭一回,應當沒什么大事。肖未寒鎮定下來,立刻跟著起居郎退去了偏殿。
侍立在天子身邊的高總管只遙遙沖他們一禮。
進去偏殿一看,里頭還有好幾位大人等著,肖未寒一看見他們,臉色登時綠了,他就說今日等候召見的朝臣挺多,怎么那么快輪到他,感情這些同僚都躲到這兒來,就等著他去撞陛下的刀口是吧
雖說這幾年來武官漸漸式微,但也不必這樣坑他吧
肖未寒心里不悅,但真面對這些人時,卻還是客客氣氣地見了禮,然后就被起居郎拉到了一邊。
“肖統領,昨日陛下漏夜出宮,可是出了什么事”
若是旁的人打聽,有窺探天子行蹤的嫌疑,肖未寒是不會說的,但起居郎不同,他本就負責記錄天子起居言行與國家大事,況且昨夜之事奏報之后還要呈到潘相面前,最遲再過個日,其他朝臣也能知道,因此倒也不必隱瞞。
說完,肖未寒顯見的義憤填膺,“之前盧廷勾結天命盟,大理寺和刑部把京城附近查了個遍,卻每每落后一步,沒想到那京郊的云松寺竟然就是天命盟的暗樁之前大理寺來金吾衛借調人手,我還路過那地方,見那里有不少香客,門前還有粥棚給災民施粥,才沒有懷疑。這回絞殺了賊子一百余人,又呈到戶部嚴查出入京城的路引戶籍,想來天命盟在京中是再藏不下去了。”
只要是人,衣食住行就少不了,更少不了與人交際,而那些天命盟的反賊,怎么可能有正經路引,不是假的就是買通低級吏員做的,朝廷真要嚴打,這些人都逃不過。
聽完,起居郎微微沉吟,“這么說,你之前懷疑紀貴人與反賊勾結,一心調查紀貴人,反倒被紀貴人送了一次立功機會”
肖未寒微微赧然,嗯了一聲。
起居郎又道“那紀貴人又是如何與那些人結識的”
肖未寒道“葉大人有所不知,這位紀貴人并非自小在尚書府中長大。”他解釋了一通。原來紀貴人的生母只是紀尚書的外室。紀尚書是個懼內又好色的,夫人彪悍不許他納妾,他就偷偷養在外邊。那紀貴人的生母年輕時尚有姿色,年老色衰后紀尚書就不再待見她,連她生的庶女也不管不顧扔在外邊,只有嫡女被征選入宮的時候才想起來,拿庶女換了嫡女。
“紀貴人入宮前時常跟隨生母經常在云松寺上香,因此結識了云松寺的住持,云松寺被天命盟的反賊霸占,連了明住持也被反賊挾持,趁著紀貴人出宮之際,他們讓了明聯系紀貴人,以其生母要挾,想讓紀貴人里應外合助他們行刺謀反。”
說著,肖未寒感嘆道“實不相瞞,我也是昨日回來后放出了明住持,才得知真相。紀貴人有如此膽魄,實在令人佩服。”
起居郎道“這么說,紀貴人做的這些事,都是陛下默許”
肖未寒道“自然如此。”否則高總管怎么敢明目張膽跟他說那些話。
說完,肖未寒忽然意識到,陛下先是讓紀貴人陪同上朝,讓紀貴人在垂拱殿的屏風后聽政,如今又讓紀貴人送了他一個功勞,難道陛下的意思是
想到這個可能,肖未寒心臟怦怦跳。自古君王再寵幸后妃,也是在后宮當中,哪里有陛下這樣的,這種種,分明是在培養輔政大臣。
不至于吧也許是陛下又一時興起。肖未寒飛快收起這個念頭。
而起居郎已經飛快提筆,在起居注上一通快寫,最后又寫了今日之事,“帝曰過非美人,而為己身”
那邊趙嵐瑧還不知道起居郎已經把那一句“全都是我的錯”也麻溜記了上去。他發泄完一通,瞥了眼任務列表上鮮紅的未完成任務,只能拿清任務做調劑。
“宣工部周大人覲見”
偏殿里的周大人渾身一抖,立刻進了垂拱殿,肖未寒站在門口候著,只隱約聽見這位周大人哆哆嗦嗦交代了今年河道治理諸事云云,然后就聽天子的聲音洪亮響起來,“你修幾條河渠用了五萬白銀不把賬查清楚,你就自掏身家補上。滾”
周大人麻溜滾了出來,提著衣擺一邊跑一邊神神叨叨,“怎么會啊,下面人呈上來就是這個數啊,難道他們報價作假賊子害我”說著怒氣沖沖跑了。
沒多久終于再次輪到肖未寒,他老老實實為自己之前冒犯紀貴人一事請罪。
天子“你冒犯的是她,自然去找她請罪。找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