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因由,吳家村每天早晚都有唾罵刺史的聲音。
紀禾清原本以為趙嵐瑧趕不及回來過元宵了,誰知道元宵當晚,趙嵐瑧回來了。
他一身風霜,進門時身上還有些塵土。拒絕了要服侍他沐浴換衣的宮人,他自己往屏風后呆了小半個時辰,就渾身整潔地出來了。綁起的頭發上還微微有些濕。
攜芳殿里燒了地龍,還用小火爐溫著酒,紀禾清將幾樣元宵小點心擺上,只有三小碟,湊個過節的意思,兩個人吃剛好也不會浪費。
趙嵐瑧似乎又變回了從前的模樣,一坐到她面前,就興致勃勃地跟她分享這些日子在外的見聞。
“我以前從來沒有仔細出城看看。這回出去了才發現,風景竟然很不錯。”
“有一天我跑累了在水池邊休息,忽然看見兩條魚在水里嘴對嘴親來親去,我當時很驚訝,蹲下來看了很久,才發現它們原來只是在打架!”
“我停在一個茶棚的時候被偷襲了,那一家是黑店,茶水里下了蒙汗藥,就等著把我弄暈以后扒光我的財物,誰知道我喝了一碗又一碗硬是沒倒,那店家就以為自己沒下藥,結果他自己喝了茶反而倒下去了……”
趙嵐瑧絮絮叨叨,像是早就攢了一籮筐的話就等著倒給她。紀禾清聽了片刻,忽然道:“你這趟出去,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開心的事?”
趙嵐瑧的聲音戛然而止,他抿住唇,垂了眼,陷入安靜。
他的相貌本就極好,此時在碳火燃燒的細碎動靜里就這么沉靜坐著,在滿室錦繡中也十分耀眼,仿若昆山片玉。
紀禾清小心翼翼去碰他的手,趙嵐瑧卻一下張開手,將她的手指緊緊攏住。
他擡眼去看她,紀禾清的面龐就在燭火中柔柔朝向他,兩側臉頰微微鼓起,有些嬰兒肥,分明還是青澀未退的少女模樣,性情卻那么老成,居然就這么敏銳地察覺出他的情緒。
“我的確有些不開心。但不是對任何人,是對我自己。”
紀禾清以為他還在介意擊殺紅名的事情,私心里不禁為他辯解,“可那些都是紅名啊。”
趙嵐瑧:“可他們不是天生的紅名。”
紀禾清啞然。
“我錯了。”趙嵐瑧聲音低低,“錯了就要彌補,不管我是怎么到這里來的,現在我在這個位置,我就要負起責任。”
紀禾清奇異發現他此時雖然心情不佳,但無論是神情還是語氣,都沒有了之前壓抑的沉郁,她不禁有些高興,另一只手將用木鉗子將酒壺夾起,給他倒了滿滿一杯。
“之前都沒能和你好好過年,今天趁著元宵就補上。”趙嵐瑧看著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紀禾清便又給他倒了一杯,趙嵐瑧又一飲而盡,紀禾清再倒。
一杯又一杯,只要紀禾清沒停,他也沒拒絕,就這么灌了他好幾壺后,咚的一聲悶響,趙嵐瑧腦袋栽倒在桌面上。
紀禾清微微吸口氣,低聲道:“對不住你了。”
然后將趙嵐瑧搬到床上快速扯開他的衣裳,趁著今天,她必須拿那根銀棍先試試。
結果剛剛將他的肩膀從衣裳里剝出來,她的手指忽然被按住了,對方的動作太快,紀禾清意識到了,身體去沒能跟上,被捉了個正著,她一擡眼,就對上趙嵐瑧面無表情的臉。</p>